黃泉看向砂金。
【他第一次潛入庇爾波因特前給我寫了長長的一封信,信中詳細描述了你眼睛和頭發的顏色。潛入庇爾波因特對他來說有一定難度,但他信誓旦旦保證自己會隱藏得很好,直到你在他麵前吹滅生日蠟燭。】
【後來的事情你也清楚,他駭入戰略投資部的情報部門盜走重要資料,被公司圍追堵截。僅僅七個係統時,他就忘了自己為什麼要去庇爾波因特。】
砂金沉默地聆聽。
【你吃到他給你做的蛋糕了嗎?】
“他在逃跑過程中炸了公司的兩棟大樓,我沒法在廢墟裡找出那點脆弱的奶油製品。”砂金說。
黃泉眨眨眼:【或許不吃對你來說是好事,他的廚藝有點糟糕。】
砂金:……
【這就是虛無。】
虛無。
他又何嘗不知道踏入虛無中的人會如何,軀體、認知、感官、記憶、生命的意義、最後是存在本身,一切都會在影子中消亡,再無痕跡。
可他彆無選擇。
“感謝你的提醒,但強運使人成為強者,攫取命運,無論多有懸念的豪賭,我都沒輸過,我猜這次也一樣。”
砂金語氣真誠又堅決。
“你的確有如此自信的資本。”黃泉點了點頭,語氣平淡。“是我多慮了,抱歉。”
砂金蹙眉。
他總覺得這位小姐說話的方式有些怪異。
“沒關係,和你閒聊令我受益良多。”砂金客套兩句,目送黃泉離開後,放鬆脊背,感到一陣輕微的刺痛——他繃得太緊了。
他鬆開緊握蘇樂達的手指,指腹微涼,不知是冰鎮的水珠還是汗滴。
耳邊的音樂依舊歡快,扭蛋機搖晃的悶響混在汽水衝天的滋滋聲中,世界絢麗耀眼,仿佛鍍上一層霧靄般的粉紅濾鏡,它美好、虛幻、不切實際、令人沉溺。
茨岡尼亞與匹諾康尼不同,生存環境極端惡劣的沙漠乾旱少雨,揚沙遮天蔽日,一不小心就會被徹底吞沒,艾吉哈佐的黃沙細膩又厚重,令人寸步難行。
但這些對一名歡愉令使來說都不是困難。
銀發的令使盤腿坐在最高的沙丘上,荒蕪星球的黑夜滿是星星,他把玩著一枚黑紅色的骰子,聽見身後的動靜,並未回頭。
“卡卡瓦夏,我要離開茨岡尼亞了。”
卡卡瓦夏揚起臉,由於背光,他很難看清令使的表情——引以為傲的觀察力派不上用場,這令他感到不安。
“你要回你說的酒館嗎?現在?”卡卡瓦夏道。
“不,明天再出發。”
“我可以坐在你身邊嗎?”卡卡瓦夏又問。
令使沉默了幾秒,如往常一般開口:“不行,影子還在。”
卡卡瓦夏不明白令使嘴裡總念叨的影子是什麼,但他直覺是個壞東西,影子會把令使帶走,正如現在:“你還會回來嗎?”
“不會,卡卡瓦夏,這裡不是我的歸宿。”
“我該去哪找你?你總是會忘記一些事情,會不會有一天,你把我也忘了。”
“找我做什麼,報答我嗎?”令使的聲音變得輕快少許。
“是啊,報答你,報答你借我用你的骰子。”卡卡瓦夏說。
“哈,說實話,我不太想成為「艾吉哈佐砂金案」的幫凶。”令使想了想:“在你長大之前,彆來酒館找我。”
“為什麼?”卡卡瓦夏問。
“我可不想你成為彆人的樂子。”令使拄著下巴,輕笑道:“唔,這個彆人或許也包括我。”
“可距離我長大還有很久,如果你忘了我,不來找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