榮思萌還是動容了,她相信世上沒有哪一個母親,是真心想殺死自己的孩子的。
除了曆小紅之前的解釋,她實在想不出其他的可能。
可她一個外人,再同情,家人也不可能讓她去給個殺人犯養老。
最後,她怎麼想,都還是要找左餘。
勸她,開解她,好好照顧出獄以後的曆小紅,不管母女倆曾經經曆了多少苦難,那都是好多年前的事,都過去了呀。
至少讓曆小紅出獄有個落腳的地方,有個善終吧。
左餘住的地方那麼好。是邢家的產業,將來要嫁的人的產業,她還是關注過的,那個地兒的建築麵積很大,戶型很好。
好歹是生了左餘,給了左餘生命的人,左餘看著不差錢,那就不可能還差曆小紅一張床、一口飯吧。
邢斌在母親一哭二鬨下被逼陪著榮思萌來,陪她再一次想找左餘談一談,也不知道他媽到底喜歡榮思萌什麼地方,到底是誰親媽。
沒想到小區門口有太多人圍著,她們根本進不去。
“怎麼辦啊邢斌哥,這樣怎麼見的到人。”榮思萌有點急,早知道就不弄這麼大了,身邊的人瞎幫忙。曆小紅眼看就要刑滿釋放了,左餘本來就那麼個死樣子,以現在的情形,一定恨死了造成這一切的曆小紅,到時候又怎麼可能願意給人養老呢。
越過榮思萌,看著烏泱泱的人頭,邢斌沉吟很久,他本來就不支持榮思萌親自來,榮思萌被榮昊保護的太好,單純的有些過於自以為是。
若是他曾經經曆過那些非人的虐待,被親媽詛咒要親手殺了,如今的生活又被弄成這樣,他殺了始作俑者的心都有。
這跟強按著人家的臉,讓人家去吃屎有什麼區彆。
人家不吃,就被你指著鼻子勸說:那屎多好啊,你得供著捧著......
就像他被逼著,多年來無底線遷就榮思萌。和這件事又有什麼區彆。
以至於都成了慣性,為了討榮思萌歡心,就將當初那視頻推波助瀾了一把。
邢斌被驚的抖了抖,像被人一巴掌給抽醒了。
如當頭棒喝。
突然有些後悔,瞬間與那個叫左餘的女孩子同頻了一瞬
,後悔當初為了榮思萌,隨意又順手的做過的很多事。
‘屎’,真的一點都不香。
自己這些年,都乾了些什麼?!
除了運氣好,能帶來財運,榮思萌還有什麼優點。
單純天真?
滿大街剛畢業的女孩,哪個都單純;
清純漂亮?
就小區外這群人裡,就有四五個長得比她好看的;
善良?
望著還想往裡麵擠,非要插在隻有業主能進去的行列中的榮思萌。
她不會覺得自己管的太寬,有些是非不分了嗎?腦子有病一樣,她怎麼自己不去吃屎。
家庭條件優厚?
可是他家也不缺錢,甚至比榮家多出好多倍去,若還想掙更多,他再努力一點也就行了。
他就那麼沒出息,準備真的聽從家裡的安排,打算靠聯姻、靠女人?
靠那點兒虛無縹緲、看不見抓不著的錦鯉運?然後對著一個不喜歡的女人演一輩子戲?
······他不是演員,而是邢家的天之驕子,唯一繼承人。
與他相配的,應該是他午夜夢回中那個始終看不清麵目的女孩,但他冥冥中就是能肯定,女孩一定是一位,知性大方,美麗優雅,聰明機智,有獨立又獨特的思想,善良又不失原則的好女孩······
他試圖找過。
可現實裡,是他媽媽多年來,跟吃錯了藥一樣,用儘手段一直逼他娶榮思萌。
為逃避,他甚至出國留學數年......
第一次懷疑,他真的需要委曲求全?
他,邢家,真的需要娶這樣一個女孩回家嗎?
榮思萌還在擠,可她就算這會兒進去了,見到了人,也隻有被人甩臉子罵‘滾’的份兒,逼急了,人捅她一刀都不為過。
他以前沒少幫她‘擦屁股’,少年時期覺得自己是在英雄救美,是酷霸拽代表。還記得,好多人曾為此,詛咒他不得好死。那時的他覺得,那是螻蟻無能的掙紮。
邢斌臉色黑沉,眼皮直跳。
他上前拉著榮思萌,不顧她的反抗和耍賴,粗魯的硬把人送回了家。
到了晚上,邢斌肅著臉等到父親,一起到書房就談了很久的話。
沒人知道他們具體談了什麼,但出來之後,邢斌神情上輕鬆了很多,下樓間,父親再說教什麼的
時候,已經少了一絲厭煩和抵觸。
榮思萌一到家,就氣哭了,邢斌不幫她,還不顧她意願,硬拖她回家,石媛愛玩不在家,榮昊也還沒回來,爺奶去旅遊度假了,她竟然毫無辦法。
不應該的,以前,所有的事,她都沒這麼憋屈過,總是一有不順,不管是天意還是人為,事情自然而然就會解決掉了。
她從沒有覺得無力過。
今天第一次氣的砸了東西,氣邢斌擰紅了她手腕,替曆小紅著急上火。
網上那些人為什麼,就不看看曆小紅有多慘,做了那麼多年的牢,出來整個社會都變了,恐慌和無處安身的她,可有一個人關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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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天,也不知怎麼。
網上,突然出現了成千上萬的疑似水軍,上來就要扭轉輿論,長篇大論,說什麼華|國自古以來,以孝道為重,生恩大過天,即使犯了錯,沒養過她,也活該要原諒、去奉養......
否則,就是不知感恩,沒良心,道德敗壞的人,該被社會唾罵,該被人文摒棄的存在,不配為人,豬狗不如。
雖然有人反對這說法,還覺得這話題有些莫名其妙,也有人替左餘說一兩句話,但很快就會被那些人的言論壓下去,徹底淹沒。
偶爾一個杠精,都杠的成了千上萬人集中火力狙擊的對象。
沐風看著那些話,氣的發抖,羅社卻還在一心逗狗,帶著福蛋兒遛彎,培養感情。
“莫生氣,人生就像一場戲,因為有緣才相聚;為了小事發脾氣,回頭想想又何必?彆人生氣我不氣,氣出病來無人替。”羅社直起腰來,問沐風:“你說是不是?”
說完話,羅社重新拉上口罩,她現在也算‘名人’。
······
沐風話少,沒吭聲,說起了彆的:“時機可以了嗎?視頻已經準備好了。”
羅社點頭,重新蹲下,抱著雙膝,目光灼灼的盯著福蛋兒在綠化帶裡刨土。
福蛋兒還是不敢見生人,出來就往人少的地方鑽,但可能習慣了羅社,不再抗拒她的接近,在羅社的注視下,頭也不抬挖坑,身上長了不少肉,圓滾滾的,白毛也順滑、有光澤了,摸著很舒服。
即使羅社手賤,伸手佯裝搶它嘴裡的咬玩的木棍,福蛋
兒也隻是抬頭無辜的望著她,圓溜溜像玻璃珠子一樣含水的眼睛一眨不眨。有時候會看看它曾經咬傷過羅社的那隻手,小眼睛還會心虛似的躲閃。
可愛的不行。
然後就會有人很快敗下陣來,將滿是口水的捆子還給它。
福蛋兒搖著尾巴,立即歡天喜地繼續咬棍子,換個地上繼續挖坑······
沐風自動退開,去吩咐一些事情。
羅社手抓著狗繩,在旁邊席地而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