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子比哥兒力氣大些,哪怕季子漠此時比齊玉小上兩三歲,依舊如此。
手腕上的禁錮猶如精鐵一般,齊玉見他邊探著身子往外瞧,邊牽著他下車的不似胡鬨,便也由著他。
村頭的杏樹光禿著,一個乞兒揮了揮手,見馬車上的人下來,便轉頭又向著杏花村跑去。
季子漠低聲囑咐齊玉:“等下過了那棵樹,你就拽著我往前走。”
齊玉???
不知想到了什麼,季子漠鬆開齊玉,轉身回馬車拿了個帷帽。
在齊玉沉靜的目光下,幫他帶在頭上,放下遮蔽容顏的紗。
“村裡的嬸子大娘喜愛捉弄臉皮薄的新人,你容貌打眼,又是新成婚的夫郎,若是遇到了,怕你招架不住。”
拍了拍手道:“走吧!”
他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和在家中的並肩而行不同,快了半步,符合規矩,與尋常夫夫一般的走法。
帷帽的紗遮住容顏,也遮住掃麵的風,齊玉抬頭看著前麵的人,心忍不住跳了下,好似落了滴熱油。
齊玉:“你家在何處?”
季子漠:“大樹過去第五家。”
齊玉:“為何不直接讓馬車行至家門口?”
季子漠:“那彆人豈不是看不到你拽我回來了。”
齊玉:“為何要讓彆人看到?”
一顆掌心大的碎石攔在路中,季子漠順腳踢到了一旁:“季安回來了兩日,村裡定是風言風語的,我帶你回來接人,和你這個當嫂嫂的拽著我回來接人,結果自然是不同的。”
“前者彆人說你齊家不容季安,後者彆人隻會說我兄弟倆彆了嘴,誇你這個當嫂嫂的懂事理。”
說著回頭看他:“想不明白?”
心中的熱油蔓延開來,燙的齊玉心悸,他自小聰慧,哪裡會不懂,隻是隱隱約約的猜測不敢信罷了。
心思一轉,故意為難他道:“你不是說不在意彆人的看法,為何還要做如此假象?看來,你也是個心不對口之人。”
季子漠:......真真是好心被人當成驢肝肺。
齊家的院子裡,幾個衣不蔽體的乞兒圍著季安,眼饞道:“你爹娘一定很疼愛你,給你穿的厚厚的。”
廚房案板上,上麵雞鴨魚肉和各色糕點擺的滿滿的,一乞兒用臟兮兮的手背擦了擦流下的口水。
“你們家一定很富裕,有那麼多好吃的,誰要是讓我吃這麼一次,我就算是即可死去也願意。”
說著露出幸福回憶的模樣:“去年有個大少爺讓我鑽他□□,我鑽的他高興,就賞給我一個肉包子,那味道,怕是天上的蟠桃也就是這樣了。”
說話的小孩和季安年紀相仿,邊說邊吸溜了下,時隔一年,那味道具體如何,早已混亂,可是他卻能把味道形容的誘人。
為何?不過是把所有的美好都疊加到了肉包子上。
季安震驚的睜大眼:“鑽□□?就為了一個包子?”
杏花村算是民風淳樸,季安一個人能照顧的了五畝地,也有村民明裡暗裡幫忙有關。
他吃過苦,挨過餓,受過凍,但和真正的乞兒相比,還是相差甚遠。
因哥哥是人人稱讚的神童,自小便有一份自豪的傲骨在,把季子漠看的比天還大。
幾人說著話,門外跑進來一個乞兒:“我剛才去尿尿,見到一個人拽著另外一個人往這邊來,看穿著氣度,肯定是哪家的少爺。”
“路上的大娘叫那個郎君子漠。”
季安驟的站起來往外跑:“是我哥回來了,一定是齊家的人拽著他不讓他回來。”
回來幾日,日夜哭著,有心想回去,卻又是拉不得臉,哭著哭著,又開始怨起齊家,哪怕來個小廝回來接他也是好的。
四個乞兒任務完成功成身退,悄摸的出了村子,一口氣跑到樹外的馬車旁,拿了司琴給的四十兩銀子,坐著牛車喜慶洋洋的離去。
臨走還跪著說了許多吉祥話。
臨到季家的路上,幾個大娘圍著季子漠和齊玉兩人,依照長輩的姿態,七嘴八舌的勸著。
“人都說打虎親兄弟,上陣父子兵,你們親兄弟,怎還能有隔夜仇,季安年紀小,就看他幾年的辛苦,也彆和他計較了。”
又誇道齊玉:“還是你這夫郎知道分寸,是睦家之人 ......”
瞧見頂著風跑來的季安,忙推著不情不願的季子漠過去:“快接了去吧!這孩子夜裡一直哭,怕是知道錯了。”
說著又揚聲對著停在幾步遠的季安喊:“季安,可不準再不知分寸的胡鬨了啊!你哥還氣著呢!萬幸你嫂嫂心善,不放心你,拽著他來接,不準再不懂事了啊!”
季安原以為是大哥來接,齊家人不讓,誰知竟是反著來,是大哥不願意來接,不曾原諒他。
當下就背過身抹了眼淚。
人無論心善與否,皆喜歡說些大道理,讓彆人聽話與自己,顯示出自己的分量。
這邊幾人繼續勸著季子漠和季安,那邊幾人幫著回季家收拾包袱。
說是包袱,最後卻空著手出來。
等到把季子漠和季安送到大樹旁,住在旁邊的趙嬸子道:“子漠,你著是應當不會再回來了吧?”
季子漠笑著道:“有時間還是會回來看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