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角亭中,一人獨坐著,石桌上擺著煮茶的承盤,上麵是茶葉,茶杯等物件。
一個精致的茶爐燃著,紫砂壺中的水咕嚕咕嚕的冒著小泡。
季子漠停在幾步遠處,抬頭看了看月光下的飄雪,一腦門的漿糊。
齊玉察覺到看過來的視線,扭頭看了他一眼,隨後回過頭繼續煮茶。
季子漠攏了攏披風,認命的走過去。
石凳上擱了個棉墊,季子漠坐過去,無奈道:“大少爺,咱們有什麼事不能在屋裡談?非得雪天跑來吹風。”
八角亭原就是看景的位置,此刻四周點著石燈,雪花伴著昏黃的燭光,美如畫卷。
唯獨季子漠說的話煞風景,齊玉想說些什麼,想著自己的用意,又忍了下去,裝聾作啞的當沒聽到。
“觀音茶,你嘗嘗可喜歡,舅舅讓人從皇城送來的。”
冷風直往脖子裡鑽,季子漠揉了揉耳朵,未曾留意他說的是舅舅,而非我舅舅。
齊玉和他竹馬的事,總歸是不光彩的,齊玉不說,季子漠怕說的傷人,故而隻能耐著性子等著。
他喝了茶,道了聲好。
靜悄悄的雪夜,一片景,兩人感受各不同。
季子漠瞅了齊玉一眼又一眼,視線難以忽略。
齊玉耳尖微微泛紅,氣氛在他心中漸漸升溫。
季子漠被他磨的快要沒脾氣了。
一個古代少爺,一個現代富二代,兩人坐在一處,誰也猜不透誰的心思。
季子漠猜不透這是齊玉的浪漫。
齊玉也猜不透季子漠一眼又一眼,是催他早點說正事。
但這絲毫不影響時間流逝,雪夜煮茶,浪漫了半夜的結果就是,次日兩人紛紛打了噴嚏,染了風寒。
因怕傳染給季丫,季安,就沒再讓兩人過來用飯。
季子漠裹著被子坐在齊玉房間的貴妃塌上,噴嚏一個接著一個。
“今天還繼續嗎?”他這句話說的怨氣頗重。
齊玉也沒好到哪裡去,頭昏腦脹的聽不出來季子漠的哀怨,點點頭道:“你要是喜歡,今夜繼續也可。”
齊玉話語認真,季子漠被他噎了下:“彆彆,有事還是屋裡說,我怕自己被凍死。”
隨後指了指他的肚子:“你……沒事吧?”
齊玉微微搖頭:“我沒事。”
兩人皆是嚴重,大夫開了藥來,季子漠捏著鼻子喝的滿臉苦澀。
這模樣惹的一屋子人發笑。
一隻手伸到跟前,上麵是昨日他帶過來的紙包。
季子漠裹緊被子,抬頭不確定道:“喝過苦的,不應該吃點甜的?”
這個杏乾他買的時候嘗了一個,酸的牙疼。
齊玉收回手,愛吃不吃。
他轉身的檔口,季子漠忙傾身從他手裡撿了顆。
“吃吃吃,彆說是杏乾,就是毒藥也得吃。”
說著把杏乾扔到嘴裡,隨後臉上被酸的褶皺成一團。
遍布暖意的房間瞬間笑成一團,季子漠抬眸,隻見齊玉唇角彎彎,眉眼帶笑,仿若墜落無數星辰。
司琴等人出了去,齊玉坐在桌前,眉頭微蹙的算著賬本,季子漠閒來無事,裹著被子挪到他跟前。
低頭看了看,伸手點在一處道:“這個支出,記了兩次。”
齊玉忙往前翻了翻:“你看錯了,沒有相同的支出。”
季子漠揉了揉鼻子,把被子裹的更緊了點:“第三頁,稞米,一百石。”
齊玉翻到第三頁,又翻會剛才的那處:“第三頁是粟米,這處是白梁粟,不一樣。”
季子漠:“彆看名字,看後麵的進貨時間和金額,是不是一樣的?你這是多少年前的賬本?”
齊玉詫異抬頭:“你怎麼知道是之前的賬本?”
季子漠挑眉笑道:“這假賬一看就是生手,又想貪一點,又害怕被發現,所以才隻進貨彆名不一樣,如此一來,就算被發現了,也可以解釋為以為沒記賬,補錄的。”
“我不懂米的種類,想來粟米和白梁粟,應該也可以解釋為同一種東西。”
“我估計,之前咱娘沒發現,現在這記賬的人,應該已經成為老手了,就不會露如此明顯的馬腳了。”
齊玉捏著賬本,望著季子漠良久未說話,他看了這些天的賬本,如此明顯的馬腳都未發現。
原以為自己還算得上聰明,現如今隻覺無力。
季子漠對詩詞歌賦是毫無興趣,但自小對數字敏感,見齊玉似沮喪,故意逗他道:“怎麼,被我打擊到了?這個是在所難免的 ,畢竟我是如此的優秀。”
“嗯,十二歲能考中秀才的,笙朝第一人,你的優秀,自是我不能比的。”
想象中的白眼和嫌棄沒有,齊玉認同的附和了句。
自戀的話自己說說也就算了,他一本正經的跟著說,季子漠忍不住笑出聲來,這人還挺好玩。
他拉過一旁的圓凳,坐下傾身道:“其實,我也不是很聰明,我有個事情,琢磨很久了,就是沒好意思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