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著冷風的地方,應當是呼吸順暢的,齊玉卻覺得自己猶如被封在了罐子中,悶的無法喘息。
“季丫和季安呢?”他開口,打破了自身的沉靜,也打破了那邊的熱鬨。
季子漠側身朝著他說:“在家裡,我跟他們說了,我們什麼時候回去不一定,讓他們不用等我們吃晚飯。”
齊玉:“嗯。”
馬車行到寬敞的官道,平穩了許多,齊玉想找些話說的,可終歸是不善此道,使得車內一片寂靜,入耳隻有車輪在夯實的黃土上,一圈圈滾動的聲音。
馬車行過縣門,忽聽幾聲:“季哥,季哥。”
季子漠聽著聲音耳熟,手指彎曲,把車窗推開了一些。
馬車外的人驚喜道:“季哥,你還真的在馬車上啊?”
趕車的人聽見動靜停下馬車。
季子漠把車窗推的大了點,探頭看著車外的四個小孩 ,樂道:“這是不當乞丐了?臉洗的這麼乾淨,我都快要認不出了。”
當時窩在牆角拿著破碗,衣衫破爛的四個乞兒,如今笑嗬嗬的站在齊家的馬車外。
衣服依舊破爛,打著補丁,但比往日好上很多,沒有再挨凍。
四個小孩你推我,我推他,笑嘻嘻道:“我們在縣城西街買了兩間房,又找了私塾。”
撓了撓頭嘿笑著補充道:“私塾先生看我們可伶,說讓我們打掃私塾,抵一半束脩。”
季子漠瞳孔微張,詫異道:“看不出來啊,小小年紀這麼有魄力。”
窮慣了的人一朝得了錢,大多是護著不肯花的,更不要說上學這件事。
在古代不識字的多,讀書識字格外奢侈。
奢侈之物,說珍貴也珍貴,說可有可無也是可有可無。
“因為你之前給我們講故事時,無意間說過一句,科不科舉是其次,人最好還是識得幾個字的,能明白些事理,所以我們就去私塾上學了。”
這話是何時說的,季子漠想破腦袋都未想出來。
雪下的大,隻這一會,四個小孩身上就積了白,季子漠說了聲等下,收回探著的身子。
抓過馬車另一側,自己的披風,走到車門處推開門。
彎著腰把披風扔給他們:“用這個蒙著頭回去吧!”
後腰被人從後麵戳了下,他回頭看去,齊玉不知何時也跟到了車門出,青蔥修長的手指握著白色的披風,向他遞了過來。
動作是暖人的,臉上依舊如車外的雪,無色無味。
季子漠拿過他手中的披風,又扔給車外的四個孩子。
那四個孩子也不跟他客氣,把兩件與他們不搭的披風緊緊的摟在懷裡。
季子漠:“生活上也彆太節省,有什麼需要幫忙的來齊家找我。”
四個孩子點頭:“知道了,季哥你有活就來西街找我們,很好找的,最破的那兩間房就是了。”
說著嘻嘻哈哈跑了去,季子漠一拍腦袋,提聲喊道:“哎,我幫忙歸幫忙,也彆把我當冤大頭了,我不是什麼好人,沒多少善心。”
齊玉:......
跑著的孩子哈哈大笑,回頭衝他做了個鬼臉,喊著回道:“知道的。”
季子漠忙把車門關上,縮著脖子搓了搓手。
他挪到炭盆旁烤手,指了指身旁:“不嫌冷?過來暖暖。”
沒暖氣沒空調的日子太難熬了。
齊玉跟了過去:“他們......”
季子漠抬頭看他:“他們怎麼了?”
齊玉:“沒事。”
季子漠:......
季子漠:“你是想說他們年紀不大,還挺有本事?”
齊玉不解:“嗯?何意?”
季子漠眨眨眼:“不是嗎?那我猜錯了,他們無家族庇護,敢拿出銀錢買房子,上私塾,若是沒點腦子,早被人搶完了,現在還安安穩穩的,不就是挺有本事。不知道用的什麼招。”
季子漠眉頭微微擰著,想了一會沒想出來,索性丟下不管:“下次有時間問問。”
齊玉手伸在炭盆上,維持著烤火的姿勢,看著季子漠好半晌都未回過神。
對於這些,齊玉從未想過,他知人間疾苦,遇事卻不會向季子漠這般,下意識往人性處琢磨。
“你身上的錢還夠用嗎?不夠我讓司琴再去賬房支些錢給你。”
司琴端了茶遞給齊玉,小臉又開始氣鼓鼓:“少爺,剛開始你給了三百兩,後又贏了五百兩,一共八百兩,怎還會缺。”
沒人端茶,季子漠隻能自己伸手,隨意道:“暫時不用,我還有兩百多兩,夠花一陣的。”
司琴震驚:“姑爺,你怎麼花的這般快。”
季子漠低頭喝茶,摸了摸鼻子未說話,一副心虛的模樣。
齊玉垂下眼簾,眸光微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