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人跑遠,村長指著趙嬸子吹胡子瞪眼,罵了又罵。
趙嬸子縮著脖子往後躲了躲,躲到了趙大力身後。
趙大力臉上青了白,白了青,尷尬的厲害。
季子漠不等村長看向他,就主動接過話道:“今日之事都是子漠不是,擾的各位叔伯受了驚嚇。”
隨後對趙嬸子鄭重拱手道:“是子漠不知分寸,吃了趙嬸子的白麵餅子。”
季子漠把過錯全攬了去,又對這眾人一一鞠躬,態度做的足足的,反倒是讓人不好計較。
見眾人麵色稍緩,季子漠似是慚愧的尷尬笑道:“是子漠想當然了,昨晚回到家見家中空無一物,身上又身無分文,就想著和村裡人親如一家,來趙嬸子家叨嘮些飯菜。”
熱氣蒸騰的煙霧快要散去,趙嬸子想著自己一鍋的白麵餅子,嗆聲道:“你家東西又不是我全拿的,怎不去彆家去吃飯菜。”
季子漠臉上囧的微紅:“子漠現如今是如何處境,大家都是知道的,古人常說:投我以木瓜,報之以瓊漿,大家不見外的分了我家所有,我就想著大家對我也是如此,打算著找到活命的法子之前,在各位嬸嬸大娘家輪流著吃些飯菜。”
說著局促的抱起季丫,在季丫季安的心中,季子漠是頂天立地的大樹,此刻這般狼狽的模樣,直接委屈的哭了出來。
季丫摟著季子漠的脖子,邊哭邊咳,實在是可伶。
季子漠垂著眸,有棱角的臉龐略顯冷硬,他背後挺拔如山,話中不乏威脅之意。
可懷裡有個哭著的季丫,腿邊有個哭著的季安,便衝散了許多強勢。
未拿季家東西的人紛紛指責趙嬸子們做的過,拿了旁人的東西,旁人吃她個餅子都不依。
趙嬸子強詞道:“我之前可是打過招呼的,是季子漠同意了的,全天下哪裡有人送了東西還來要的,更何況瘦死的駱駝比馬大,瞧著他們幾個人身上的穿著,還有季子漠夫郎身上我見都沒見過的披風,哪裡像是窮的,不定在家裡吃著山珍海味,不要臉的跑來吃我的白麵餅子。”
是否同意過這事扯不清,季子漠隻道:“趙嬸子,我們是抄家出來的,出門前是要搜身的,除了身上的一身衣物,再無其他。”季子漠語氣悲涼,視線落在齊玉發間門那根白布條上。
趙嬸子睜大了眼,終是理虧的不敢看他,喃喃道:“我哪裡知要搜身。”
她就想著,齊家萬貫家財,腳底下偷踩張銀票,出來也是吃喝不愁的。
季子漠苦笑著,以退為進道:“今日的白麵餅子,子漠記在心上,若是能在這冬日裡活的下去,日後定然奉還。”
月牙白的披風繡著金絲雲紋,領口圍了一圈狐狸毛,隻瞧一眼,就知是如何的金貴。
今日出門,季子默把身上的披風留在了灶房,自己穿著單薄,卻讓齊玉把自己的披風披著,說早上冷。
此刻趙嬸子點了披風,齊玉才懂為何,若是兩人都無披風,效果自是好很多,可季子漠說,早上冷。
齊玉知道季子漠是裝的,可那顆心,依舊疼的絞痛,他在軟塌上用書掩麵,懶散的睡著,他在書房外斜靠著柱子,吊兒郎當的笑著。
那些他覺得不正經看不上的模樣,一一浮現眼前,齊玉想,還是那般模樣好的,比現在這般示弱扮可憐的好。
錢多來說這應該是他的事,不應當季子漠出麵,一刹那,齊玉覺得自己連隻鳥都不如,那般無用。
季丫和季安哭在季子漠的意料之中,齊玉嘴唇蠕動,眼眶紅如血是他的意料之外。
季子漠抬手碰觸他的眼尾,靠近齊玉低聲道:“哭什麼,裝的。”
原以為會得到個白眼,不曾想他話落,齊玉一顆晶瑩的淚落了下來。
季子漠怔楞了一瞬,齊玉微微上前半步:“家無一物,昨日夫君說夜太晚,不想擾了大家安睡,凍了一夜......”
陽光穿透薄霧,照著萬物,他修長的身姿依舊,麵上如往常清冷,隻一雙純淨眼眸中,變的複雜萬千。
季子漠嗓子悶的有些疼,他一手抱著季丫,一手由心的牽過如玉精美的手,在齊玉回眸時,笑道:“回家。”
笑中是否帶了心疼,他自己都不知,一如齊玉覺得他不該如此模樣,季子漠也覺得齊玉不該如此軟話訴苦。
這一會,村裡人知了是誤會,大多是罵罵咧咧的往這處來。
杏花村的人,站了一院子,院裡是男人,院外是女人和哥兒,此刻皆是沉默著。
其中有些人麵色尷尬著。
趙嬸子又說把身上衣服典當之類的話,被村長直接罵了回去。
後指著一村的人,黑著臉讓誰拿的東西誰還回去,一針一線都不準留。
誰要是不還,誰就管季子漠一家人的吃食。
眾人議論紛紛散去,季子漠也帶著人回了家,讓季丫和季安去一旁玩。
屋簷下,他追著齊玉躲避的雙眸,笑著道:“真哭的?還是裝的?”
濕潤的睫毛輕顫,齊玉想也不想的回:“裝的。”
“真的?”
“真的。”
季子漠笑意加深:“看不出來,你演技也挺好。”
“還剩兩個紅薯,我去給你烤了。”
季子漠說著往灶房走,齊玉猶如追光一般隨著他蹲在地上。
齊玉:“我不餓了,吃過了。”
季子漠邊引著火,邊道:“我們是不要臉的都吃飽了,你又沒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