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缺了口子的大湯碗,季子漠把鍋裡的米飯都盛給了趙傻子,菜也扒了一小半給他。
趙傻子笑的像個傻子,蹲在他堂屋外,大口大口的吃著。
他吃的快,吃完把碗往地上一放,抓起牆角的木桶就跑了出去,不用問就知道是去打水了。
趙傻子把水缸打滿,端起碗打算走時季子漠叫住了他。
“你是不是養了條狗?這邊有燒焦的米飯,還有沒弄乾淨的魚,你要不要拿回去喂狗?”
趙傻子忙不迭的點頭,季子漠就把這些都放到了他碗裡,魚有些大,一碗放不完,趙傻子轉身就跑。
季子漠:......
過了片刻,一人一狗出現在門口。
還挺聰明。
季子漠拿了包糕點,飴糖,以及一壺酒,問不知道能做什麼,走一步跟一步的齊玉:“要一起嗎?”
齊玉言好。
一百多個柿子堆在角落,季子漠裝了半布袋,又和趙傻子說自己拿,想拿多少拿多少。
囑咐季安和季丫在家,兩人出了家門。
院裡的雪有人掃,路上的雪確實沒人掃的,腳踩上去沙沙作響。
老話說下雪不冷化雪冷,今日白天出了太陽,感覺比昨日晚上還冷。
齊玉看了眼季子漠提著的布袋問:“去哪裡?”
季子漠故意逗他:“不知道去哪裡就跟我走?不怕我把你賣了?”
齊玉不搭理他的不著調。
同樣三間青磚大瓦房,大門敞開著,季子漠抬腳進門,喊道:“錢二爺,在家嗎?”
察覺到齊玉有些躊躇,季子漠牽住他的手腕,對從屋裡走出來的人笑著叫了聲錢二爺。
錢強是杏花村的村長,今年六十有五,頭發胡子雖白了大半,身子骨倒是依舊硬朗。
他瞧見季子漠很是詫異,隨後回頭看了眼身後的屋子,引著季子漠和齊玉往灶房走。
“立根,從堂屋再搬個小木凳過來。”
小孫子蹦蹦跳跳搬了個小木凳到灶房。
幾人在灶房坐下,錢強上下打量了下齊玉,隨後問季子漠:“過來有事?”
進門時,裝著東西的布袋被季子漠隨手放在了牆角,此刻道:“沒什麼事,能要回家中的東西,多虧了錢二爺幫忙公道,想過來和錢二爺道個謝。”
錢村長想破大天都沒想出來季子漠能來道謝,這事比天上下紅雨都稀奇。
他笑道:“這成了家,還真是長大了。”
“算不得什麼事,就算沒有我,你也能要的回去。”
又說了幾句,錢村長沉思後道:“你既帶了夫郎回來,想來是對科舉有了取舍,既如此,你對往後是個什麼想法?還和從前那般?”
往後?季子漠自己也不知道,他在齊玉麵前,季安季丫麵前,沒有露半分焦躁情緒,可是心裡真的沒底。
一如齊玉覺得自己是廢物,季子漠也是真的不知道自己能做什麼。
種田?他真的不會,也真的不想吃這份苦。
穿越者在古代風生水起?季子漠想嗬嗬,反正他是不行。
深夜真的想過,大不了一了百了,愛怎麼滴怎麼滴。
季子漠聽得出錢村長話裡真心,總不好敷衍回答,可想了又想,還是不知道如何答。
齊玉扭頭看他,眼底是藏匿的關心。
錢村長以為他是想回到之前被季丫季安養的日子,語氣有些不好:“你這一家子,你是長兄為父,你是頂門戶的夫君,你是一家之主,一家之主就要有個一家之主的樣子,怕吃苦,你讓依附著你活的人怎麼辦?”
如一張現實的紙張被村長蒼老的手指戳破,露出裡麵□□的現實。
說是逃避也好,說是推卸責任也罷,季子漠從來沒想過,一家之主會和自己扯上關係,現在被錢村長砸在他身上,像是孫悟空背上了五指山,沉重的無法喘息。
他想回一句:我做不了一家之主,也不想做一家之主。
話到嘴邊,被理智死死壓住,他要是說了出來,村長怕是要怒了。
袖子被人輕扯了下,季子漠轉頭看到齊玉外露的擔心。
依附著他活的人?
季安,季丫,外加一個齊玉,最起碼是現在杏花村的齊玉。
他們依附著他活,季子漠有些恐懼這個責任。
若是今日錢村長不點出這個身份,季子漠也會想想辦法賺錢,好好對他們。
可是那不一樣,那種有些隨緣的心態,他儘力就好,真的做不到,到時候再說。
現在這變成了他的責任,讓他們吃飽穿暖,過的安好,是壓在他背上的責任,他必須要做到這件事了。
如賺錢給季丫買解寒丸,從想想辦法賺錢,變成了必須賺到錢。
季子漠心亂了,村長的話未回,村長歎息了聲,換了彆的話。
又說了幾句,季子漠識趣的說先回了。
從踏進錢家的門時,他牽著齊玉手腕的手就未放開。
手腕上的禁錮彷佛是道仙術,驅散了齊玉所有的不安。
他在季子漠與錢村長的前期交談中,踏實的充當著背景板。
後麵察覺出季子漠心神晃動,視線便未從他臉上離開過。
錢村長眼花是真,卻也沒眼花到看不到大布袋,他提起瞧了瞧,把酒拿了出來,其他的遞向季子漠。
“不說幫不幫忙的事,就說你叫我聲二爺,二爺也就不見外的留你壺酒,其他的就拿回去。”
季子漠沒接布袋,拉著齊玉就跑了。
錢村長要是留柿子,季子漠也就把布袋接回來了,柿子一個沒留,想想家裡一堆柿子,季子漠是愁的慌。
還舉著布袋的錢村長傻眼,這跑啥?
他一手提著布袋,一手拿著壺酒進了正堂。
見孫子立根正在火盆裡烤花生,就把布袋放在一旁,囑咐他吃好了把布袋送回季子漠家去。
一旁的凳子上,坐著一個老人,瞧著比錢村長滄桑的多了。
錢村長抱著酒壺,拿了兩個碗到桌子上:“來老哥,喝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