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酒肆解圍(2 / 2)

果然,他們這一嚷嚷,酒肆裡其他人紛紛都朝這邊看來,還有的直接湊過來看熱鬨。

這些人有的眼睛裡湧現著幸災樂禍,有的興致盎然、有的略帶好奇,就沒有一個是同情。

他們不禁越發得意,囂張的笑聲響徹整個酒肆。

看到這裡,顧玨忍不住站起身。

嗓音溫和,不疾不徐,卻帶著不容忽視的語調,“爾等皆是讀書明理之人,敢問可知‘犁牛為之騂且角。雖欲勿用,山川其舍諸’是何意?”

當即有人回道:“這有何難,出自《論語雍也篇》,意思是出身沒有高低貴賤之分,人的出身並不是最重要的……”

他說著說著,聲音漸漸越來越小,反應過來,自己這不是變相承認方才的行為是錯誤的,這是著了道呀。

顧玨輕笑,“你既然將論語背的如此熟稔,怎麼所做之事卻與之背道而馳,當知英雄不問出處,聖賢不問出身,一朝是遊魚,他日怎知不會鯉魚躍龍門?這位兄台出身寒微,但若一心向學,苦研學問,他日怎知不會位列王侯將相?”

那群人一個個都被她問的咽口無言,一時竟沒人反駁。

然而顧玨並不打算就此放過他們,繼續乘勝追擊道:“爾等皆是未來可能成為父母官的人,可知正是你們所謂瞧不上的營生,供養著你們衣食無憂,可安心讀著聖賢書?”

不等她話音剛落,就有人反駁,“我們的吃穿用度皆是家族所供養,豈容你在這兒顛倒事非!”

顧玨聽罷,僅是微微一笑,並不著急。

緩聲道:“正是農耕其田,工利其器,商務其業,所食所用,皆出自所得。若有一日,農棄其耕而不做,公棄其器而不用,商棄其貿而不做,試問諸位安能穩坐學堂潛心修學?”

這一番話將茶肆裡的眾人皆囊括其中,而且說到了眾人的心坎上,讀書人地位高是眾所周知的事,但是不代表其他人喜歡被否定,陡然聽到顧玨這般稀奇又新鮮的言論,他們自然是欣然向之。

頓時茶肆裡如開水炸鍋一般,紛紛議論開來。

而反觀那群跋扈的學子,一時之間安靜極了。

要知道這茶肆裡各行各業的人都有,既然顧玨都這般說了,學子們也不會蠢到說出萬般皆下品,唯有讀書高這類的言論來惹眾怒。

最終,那群學子頂不住眾人探究的目光敗下陣來,麵紅耳赤地同顧玨放了幾句狠話後急匆匆遁走。

小二哥陳信文迎上來,鄭重給顧玨行了一個大禮,“多謝姑娘仗義執言,替在下解圍。”

顧玨無所謂擺擺手,不在意道:“是他們無理,抱團欺壓,我不過是看不過眼。”

說罷,顧玨放下手中的青瓷茶碗,取出幾個銅板放在桌上,道:“更何況,我觀兄台於鬨市中依舊不墮向學之心,固若金湯,堅若磐石,來日必會扶搖直上踏青雲,何故拘泥於出身之困。”

隨後大步踏出酒肆,秦月緊跟其後。

顧玨走後,茶肆裡依舊熱鬨滿堂,兩個少年依次從茶肆的內室走出,一個大約十四五歲,著一件雪色直襟長袍,腰間束藍白祥雲紋路寬腰帶,上麵掛著一塊刻印著玄奧圖案的圓形玉佩,一身行頭瀟灑肆意,左手拿著一把折扇把玩,白淨俊秀的臉上透露著一抹玩世不恭。

其後的少年書童裝扮,瘦瘦高高的,看上去穩重可靠。

“真是一出好戲,青竹,你說,若你同那姑娘遇上,該如何應對?”白衣少年敲了敲手中的扇子,懶懶道。

青竹自幼家貧,從記事起被賣給縣太爺家做仆人,成為程懷遠的書童。出身不好的他,今日聽了顧玨的一番話可謂振聾發聵,瞬間點燃心頭的火苗,對顧玨自然推崇備至。

但是公子出身高貴,未必想的同他一樣,他思索一番,猶豫道:“那姑娘方才群戰書生,伶牙俐齒的,小的哪裡是對手。”

這番話說的不痛不癢,程懷遠不甚滿意。

“誒!你可不能將她當做隻是嘴利的女子,她同那些爭風吃醋的可不同。”

青竹聽他說的認真,下意識嘴角上揚,點頭道:“少爺說的是,確實大不相同。”

對青竹的反應,程懷遠稍稍滿意,眉梢儘是得意,搖著手中的折扇越發肆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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