饒是高俅城府過人,聽了童貫的話後也為之變色。
都說曆朝以來文武殊途互不乾涉,可偏偏如今大宋朝卻是以文禦武,即便他身為當朝太尉,天下軍權在握,連童貫這個樞密使的權力都比他不過,但在蔡京蔡太師麵前卻依然隻有俯首聽令的份。
可很快地,高俅又皺起了眉頭:“這不可能,蔡太師怎麼會對一個小小的七品武官感興趣了?”是啊,如今天子怠政,多少朝事政務都由太師一言而決,他怎麼可能有閒暇來考慮孫途這樣一個小人物的官職呢?越想,他越覺得這是童貫在扯蔡京的虎皮做大旗了。
童貫卻是衝他一笑:“那你堂堂朝廷太尉又為何非要為難這麼個低階武官呢?去年時你就曾百般阻撓,到了如今居然又一次出手了。”
“這……本太尉自然有我自己的考慮!”高俅立刻虎起臉來說道,其中原委他當然不可能當眾說出,哪怕其實在場眾人早已心知肚明。
童貫輕輕搖了下頭:“可憐天下父母心啊,難道高太尉你沒留意到孫途這次的差遣是江州團練嗎?”
“江州團練又與此有何相乾……”高俅先說了這麼一句,隨後心思一轉,似乎想到了什麼:“九公子如今正在江州任上,難道說蔡太師是想讓孫途為其所用?”越想之下,他越覺著這一推論說得通了。
童貫也看出了對方的心思,繼續道:“就在數日前,太師派人到了我府上,還一起聽孫途回答了自己對到地方州府練兵的一些想法呢,高太尉你可有興趣細聽嗎,我倒是可以跟你詳細說說。”
“不必了。”高俅揮手打斷了這一話頭,臉上已經重新現出了友善的笑容來:“既然這是你童樞密所要重用之人,我高俅自當賣你這個麵子。而且這孫途自任開封府都頭以來確實立過幾次功勞,按著朝廷規矩,捕盜二十人以上即可授官轉升,把他從九品超擢提拔為從七品的武功郎倒也不是沒有先例。”說著他已再度拿起筆來,就在那張調令官狀上畫了個圈,算是認可了三班院的這一任命。
童貫直到見這份調令被放進一旁將要呈遞給天子的奏疏裡後,方才笑著衝高俅一拱手:“高太尉果然不負天子信重,這天下間能做到外舉不避仇者可是不多啊,本官佩服。”
“嗬嗬,隻要他確實能力出眾,彆說區區七品武官,一州團練了,就是都監節度使,朝廷也會封給他的。”此時的高俅則是一臉的正氣淩然,就仿佛剛才想要否掉孫途前程的人不是他似的。
兩名位於大宋朝廷武官係統頂端的人相視而笑,又說了幾句閒話後,童貫方才轉身告辭。直到見他遠去,邊上一名親信才看著臉色重新陰沉下來的高俅道:“太尉,你怎麼就讓他得逞了?”
“你懂得什麼?這分明就是他與蔡太師之間達成了某一共識,他們都希望由那孫途去江州幫幫九公子哇。之前我也聽說了,九公子自任江州太守以來處處受人掣肘,又因顧惜聲名而不好借蔡太師的力量。這回由孫途去江州攪擾一番,倒是能幫他打開局麵呢。我唯一有些想不通的,是蔡太師為何就會給這麼個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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起眼的小人物以機會。”童貫深深地皺著眉頭,思考半晌卻終究不得要領。
“這麼說來小人倒是想起了一件往事。去歲孫途還在山東鄆城縣時,不是發生了一起生辰綱被劫案嗎?據之後送財物到京之人提到,那孫途當初在此事上可是出力不小,還與大名府梁中書帳下的一名武官結下了交情,莫不是因此才讓蔡太師對他留下了印象?”作為高俅身邊得用之人,這位自然是要將一些平常不被高太尉所顧及到的小事都記在心中了,此時便給出了自己的想法。
“恐怕十有八九便是因為此事了。”高俅吐出一口濁氣來:“當真是便宜他了。本來本官還打算什麼時候找個機會將他除掉呢,反正最近得罪的人也多了,不會有人懷疑到我頭上。罷了,那就讓他先得意一陣吧。”
話雖然這麼說著,但高俅卻知道其實孫途此去江州的處境一定不會太好,畢竟那裡的人連蔡家九公子的麵子都不賣,還會在意他一個小小的七品武官嗎?而隻要孫途在那裡有絲毫的行差踏錯,下場隻會比在京城更加慘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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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高俅已經答應了這一安排,並將之報送天子處,但是以如今大宋朝廷辦事效率之拖遝,再加上又已進入臘月,孫途想要儘快接到這份官誥及調令可就沒這麼容易了。
好在過不了幾日,童貫就已經把他再次叫到了自己府上,給他吃了一顆定心丸。
這回再見,童貫的態度比之前更加親切熱絡,笑著看著孫途道:“千裡啊,你那日的表現確實不錯,尤其是對答的那幾句話,更是說到了點子上,沒有讓老夫感到為難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