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4章 兩難困境(1 / 2)

看到這些營中鄉兵的精神麵貌,孫途四人的眉頭全都深深地鎖了起來,這些人彆說和西軍、禁軍相比了,就是孫途見過的鄆城縣鄉兵以及東京城裡的差役都比他們要強上許多。

吳煥和朱林似乎也覺著這樣太過不敬,又走過去大聲連連嗬斥了一番,才讓雜亂而站的那些兵卒好歹是排成了幾行隊伍,隻是這些人的行動依然是慢吞吞的,即便站成幾排也是東倒西歪,看得人好不舒服。

孫途也沒有因此發惱,隻是冷眼看著,任那兩人施為,直到他們自認為可以有個交代了,方才冷著張臉掃過這些軍卒後問吳煥道:“吳都頭,就本官所知一州鄉兵當有五百之數,這兒為何卻隻有區區百來名老弱殘兵?朝廷撥付出來的錢餉難道都被你二人吞沒了嗎?”

一聽這話,吳煥二人立刻就大聲叫起了屈來:“團練冤枉啊,卑職就是有個天大的膽子也不敢乾出吞沒錢糧軍餉的事情來啊,不然不用團練問罪,光是這些兄弟就能要了我二人的性命。”

“那難道是其他兵馬都在與潯陽江上的賊匪作戰時被殺了嗎?”孫途依舊擺出一副不信的樣子追問道。

“那倒不是,雖然那戰我們確實折損了好些弟兄。”朱林麵上有些悲傷地說了一句,這才回答道:“其實我甲字營確有四百二十人,但如今他們並不在營中,而是都去了州城裡做工養活自己和家人。現在留在營地裡的,都是年老體衰,無法養家糊口的……”

“嗯?”孫途倒是沒想到竟是這麼個情況,正欲繼續追問呢,楊誌已經上前一步湊到了他耳邊小聲將自己所知的軍中情況給道了出來——

原來這鄉兵與禁軍邊軍可不一樣,他們的身份先是民,後才是兵。這不光是體現在他們的戰鬥力上,更在於他們平日的表現,他們除了每月固定有幾天的操練外,更多就是耕種田地,以養活自己和家人。

大宋朝一貫以來都有習慣當某處發生天災時,就會在當地豎旗征兵,把那些失去家園的青壯收入軍中,這樣就能避免讓這些人成為流民甚至流寇為禍四方了,這便是所謂的豎起招兵旗,自有吃糧人說法的由來了。

這些每年都新招收的軍卒裡隻有極少數的一些精銳會被挑選入廂軍,從而有一份更好的前途,其他那些則都編入鄉兵。而到了那時,官府也不可能白白地發給他們錢糧養著,所以耕種田地,為官府應差什麼的就成了他們的工作。

本來在熙寧變法後這一情況已經有所好轉,至少鄉兵們已經從官府手中分到了一小塊屬於自家的田地,雖然未必能富貴,但靠著田地產出,再加上並不算多的錢餉倒也能讓家人混個溫飽。

可隨著神宗皇帝駕崩,之前的條條法令就再度被人破壞,如今整個天下各路州府就幾乎沒有一處鄉兵真能完整保留自家土地的,甚至連本來微薄的錢餉

(本章未完,請翻頁)

都未必能按時按數地拿到手,最終隻能靠著做工來養活自己了。

在明白這些後,孫途的臉色又是一變:“所以說現在我江州鄉兵也同樣沒有屬於自己的耕地了?”

“不光是沒有耕地,因為潯陽江被賊寇騷擾,使得官府稅收銳減,就連之前該有的錢餉也有三月未曾發到我等手上了。為了養活家人,兄弟們這才無奈離營去城裡做工,還望團練恕罪啊。”說話間,吳煥和朱林就苦著臉朝孫途連連拱手懇求,然後其他那些兵卒也都呼啦啦地跪了下來,口中說道:“還請孫團練為我等做主啊……”有幾人甚至都在朝他們叩頭了。

麵對這麼群麵黃肌瘦,有氣無力的手下兵卒,孫途當真是有氣都無處撒了,他總不能為了立威就真嚴懲這些老弱吧?甚至於麵前明顯有所保留,甚至是故意把問題拋到自己麵前的吳朱二人,他此時也無法深究他們的罪責。

說實在的,在來軍營前,孫途其實是有過心理準備,知道袁望一定不會輕易就讓自己掌握鄉兵,可他想過有人會給自己來個下馬威,甚至有過與軍中將士打上一場的想法,卻沒料到擺在自己麵前的竟會是這麼個爛攤子。

看他有些茫然,吳煥和朱林眼中便閃過了一絲得意來,果然隻要把這問題亮出來,就足夠讓這個朝廷派來的所謂的團練束手無策了。這人不過是靠著逢迎拍馬才年紀輕輕當上了本城團練,但隻靠逢迎拍馬可無法真正讓軍士聽從號令啊。

不過隨著孫途把目光再次落向他們,開口發問,兩人又都擺出了一副無奈的表情來:“難道你們就沒有去州衙求錢餉嗎?就我所知,袁推官一向愛民護兵,總不會看著你們如此困苦吧?”

“孫團練你是有所不知啊,其實早些年我們的處境還是可以的。隻是自從蔡太守到任後,因為他把供給錢糧的差事交到了齊管勾後,我們的錢餉就屢遭克扣,直到三個月前,就再也未能領取錢糧,他隻說城中糧食緊缺,隻能先供著廂軍,我們鄉兵則隻能自己想法子了。”朱林滿麵不忿地說道。

上一章 書頁/目錄 下一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