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州城。
縱然相隔數十裡地,東石硤的激烈廝殺聲還是能隱約地傳到城中,使百姓們聽得心驚膽戰,也讓身在府衙的不少官員眉飛色舞,心下大定。
那一晚對廂軍人等的偷襲隻有少數幾人才知道內情,其他人儘皆被蒙在鼓裡,直到一切成為既定事實後,重新奪回主導權的慕容彥超才讓眾下屬做出選擇。
而都到了這個時候,本就被他壓服的一乾下屬官員又怎麼可能自尋死路站出來反對呢,自然是個個都說站在知府這邊,同時聲討孫途及麾下廂軍勾結境內盜匪有不臣之心了。
但是他們心中依然有所疑慮與不安,生怕孫途會突然帶兵殺回來,到那時他們可就真要死無葬身之地了。畢竟那一晚府衙人等在軍營裡大開殺戒,把數百毫無反抗之力的廂軍屠戮一空,這仇已是徹底結下,他們唯一能企盼的,就是一切真如知府布置的那樣,讓孫途連同青州軍死傷殆儘。
其實不光是他們,就是慕容彥超這幾日裡也有些心神不寧,許多時候總是怔忡地往東北方向張望著,期待著一切能夠儘快發生。
而現在,那隱隱約約的廝殺聲傳來,便讓眾人的心都為之一寬。在他們想來,如此精妙的安排,二龍山的人又占據了地利和兵力上的優勢,此番是必然能將孫途一乾人等一網打儘了。哪怕他們中真有殺出重圍的漏網之魚,一旦跑回青州也必然死路一條。這讓不少人都開始彈冠相慶,等候著最後的好消息傳遞回來。
隻有師爺荊一鳴、推官申卞等寥寥幾人心中依舊有著顧慮,找了個機會向慕容彥超提了出來:“府台,即便這次我們確實能借二龍山之力除掉孫途等人,可如此一來,我青州城中也必然空虛,一旦二龍山的賊匪趁勝而來,恐怕我們可就抵擋不住了。”
“是啊府台,一旦真如荊先生所言,城中百姓可就遭殃了,府台和下官等人也必然要擔上不小的責任……”
慕容彥超也是一呆,之前他急於除掉孫途以雪前恥還真把這後果給拋到了腦後。現在青州城幾乎無兵可用,光靠那一兩百衙門差役是根本守不住城池的,這可真是個難題了。
不過很快的,他就有了決定:“既然守不住,那就不守了。我們索性就敞開了城門讓二龍山的人進來搶掠便是。我想他們也不敢真殺傷太多人命,更不敢傷了我等朝廷命官,不然朝廷必發大軍圍剿了他們!”
“可是如此一來……”一聽這話,申卞登時就有些急了。可還沒等他把話說清楚,慕容彥超已經出言打斷:“不就是被搶掠些財物嘛,我青州城還賠得起,至於朝廷怪責,我們大可以把一切罪過都推到孫途身上。是他勾結三山賊匪殺入我青州城中,我等官員雖率眾拚死抵抗,但畢竟人手短缺,所以才釀成了這場悲劇。”
兩人聽完這番話後,全都臉色一變,但在看到對方一副心意已決的模樣後,最終隻能歎息一聲,不作他言。事情到了這一步,似乎也沒有更好的解決之法了,隻能讓百姓遭一次劫難了。
於是很快地,一道道密令就被人傳達了下去,讓守在各門的那些差役們都做好不抵抗賊寇的準備,隻要他們來犯,就開門納寇!
這一等就是大半日,直到次日臨近天亮時,一支人馬雄赳赳地從東邊飛趕而來,在抵達東邊城門底下後,便有兩名大漢大步走上前去,衝著城頭那些明顯帶著驚惶表情的差役們喝道:“兀那城頭的人聽著,我們是二龍山的好漢,這次幫了你家知府辦成大事如今已經疲乏不已,現在想要入城歇息。你等速速打開城門讓我等進入,再準備好酒肉吃喝,好好地犒賞我們兄弟。”
聲音傳到上頭,更是嚇得上麵的人身子一震,這些賊寇還真就來了,而且這支隊伍看著殺氣騰騰的,顯然是剛從廝殺裡下來,那股子殺性都還未徹底隱去呢。
隨後,又有人拿火把往下麵照了一照,正看到了幾麵屬於二龍山的旗幟,這讓他們再沒有絲毫的懷疑,當即就大聲道:“各位好漢莫要心急,我家府台知道你等會來,所以早已叫人準備好了酒肉犒勞大家。隻不知孫途一夥人等可曾被全數殲滅嗎?”
“當然,連孫途那廝的首級都已被我等砍下,待會入城就能讓你看個清楚了。”說著,這位又突然有些不耐煩地大喝一聲:“你這廝怎這麼多廢話,還不快快打開城門迎了我等進去,難道想讓我們攻城嗎?”
感受到來自外頭的威脅,這些人再不敢怠慢,趕緊迅速下城,把足有人腰粗細的巨大城門栓給搬開,然後十來人再吃力地把兩扇沉重的大門給緩緩推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