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是慘叫聲再次從穀口前響起,又是一批人馬倒了下去,後方的遼兵再也顧不得聽令放箭殺敵了,迅速兜轉馬頭就往後撤去。就連耶律思不達這個主將,在急速擋開了三支射來的箭矢後,也隻能暫時後撤,因為之前隻作防禦的宋軍居然又配合著這陣箭雨突殺上來,刀槍配合間,又把不少人殺翻在地。
直到往外追了有二三十步,宋軍才重新回收守在了穀口處,再次擺出了之前那固若金湯的陣勢。此時彆說那些本就無所畏懼的青州軍了,就是剩下的那二十來個禁軍士卒也都提振起了士氣,隨時都敢和敵人作正麵之戰。
兩軍交鋒拚的就是戰力與勇氣,而且兩者更是可以互相轉換與增長,顯然這一場戰鬥下來,已讓守山穀的一方贏得了士氣,連本來怯戰的禁軍將士都已經有了顯著的改變。這就是一個高明的將領能給軍隊帶來的好處了。
在丟下了近百具屍體後,耶律思不達率軍後撤,臉上雖然滿是憤怒,一時卻已不敢再強行攻殺過來了。他雖然一向魯莽,卻也是知道強攻如此易守難攻之地隻會白白消耗兵力,而這是他最不希望看到的。
畢竟這次兵變殺死耶律雄格隻是個開始,當將他鏟除後,他還要憑借著手上的力量來奪取南院大王的寶座呢。一旦自己手下人馬折損過多,後麵的計劃可就不好繼續了,反倒可能白白便宜了其他人。
而且他還有援兵未到,現在自身兵力隻比耶律雄格那邊強出一些而已,所以強攻並不可取。但等到援軍一到,情勢便會徹底扭轉,到時數千人馬傾力猛攻,必可一戰破敵!
想明白這些後,耶律思不達便率軍隻在穀前屯守,不時派出幾騎人馬進行襲擾觀察,以防敵人借夜色往後逃竄或是孤注一擲地殺出來。不過目前看起來,同樣傷亡不小且精疲力竭的他們也無意做這一切了。
這回他的判斷倒是正確的,在看到敵人後退屯守後,穀內的人馬也暫作歇息,孫途一麵將此戰受傷不輕的人送往後方進行簡單的救治,一麵則不斷鼓舞軍心:“大家放心,這裡離著南京不過兩三百裡,想必用不了兩三日,便會有援軍趕到。所以我們隻要死守這兩天便可保無虞。”
這話還是相當必要的,之前猝然受襲,將士們還沒空細想,可一旦戰鬥暫停,一些問題也就會浮出水麵了——比如敵人的數量,自家的處境……以及最關鍵的一點,那就是後勤的短缺。
之前他們是突然受襲逃命,所以幾乎沒帶什麼後勤物品,也得虧這次大家是出來狩獵的,所以隨身都多備了好幾壺箭,現在還不用為箭矢的短缺頭疼。可是吃的喝的卻是實實在在的大問題,恐怕這幾百人放到一起都湊不出多少食物來。一旦敵人真橫下條心來要困死他們的話,真就是死路一條了。
當然,他們此時身後的道路還在,倒是可以繼續往後跑。但如此一來,他們就丟掉了這西峰穀最有利的地形,再加上不知道敵人還有沒有援軍等問題,穿穀退卻隻會更加的危險,所以最後他們的選擇就隻剩下死守在這兒了。
童貫和耶律雄格其實也是一樣的心思,而在聽了孫途此時鼓舞軍心的一番話後,兩人又再次讚許地衝他點了點頭。耶律雄格勉強一笑道:“童樞密,看來大宋這次又多了一員能戰的將領了。”
“嗬嗬,他還年輕。不過隻要能從這一場變亂中安全回去,我大宋軍中就該有他一席之地了。”童貫的笑容也有些苦澀。其實他也看得出來,這次的局勢極其危險,那些遼人既然敢在這時候發動兵變,就一定有著萬全的準備!
所以隨即,童貫就問出了最要緊的一個問題:“雄格大王,要是外頭真是耶律思不達,你覺著他能調來多少兵馬?”
“如果隻是他一家,最多也不會超過一千人馬。多了就會讓南京那邊有所察覺,他的計劃就會出現問題。但是,要是還有其他人也參與了進來,可就不好說了。”到了這時候也沒什麼好隱瞞的了,耶律雄格痛快地給出了自己的答案。
這時,夜已過儘,天色漸漸放亮。穀內穀外對峙的雙方也已能看清楚敵人的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