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途他們是午後便已入住彆院,卻是直到入更後才再次得見細封常,其臉上還帶著幾許不快,片刻後才露出些笑容來:“今日出了點事所以有些怠慢二位了,還望不要見怪。”
孫途二人忙笑著說不敢,隨後才又看著他好奇道:“公子都已回家,為何還是如此心事重重的模樣,不知在下可否幫著分憂?”
“哼,還不是我那兄長在父親麵前搬弄是非。”細封常恨恨地道:“本來我打算在城裡先為孫兄你謀個官職,可他卻幾次出言反對,說你是遼國漢人不足以信,便讓父親都起了些疑心,所以此事就隻能暫行擱置了。”
“原來如此,不過這也在情理之中,倒是在下把事情想得過於簡單了,我終究非夏國之人,你們有所疑心也不算錯。”孫途倒是顯得頗為大度,反過頭安慰起對方來:“其實隻要公子肯信我用我,讓我在夏國有一立足之地,我也就心滿意足了。”
“我與你雖相處隻有短短時日,卻知道你絕不可能是遼國細作。你放心,父親那裡我自會幫你爭取,不過卻得先委屈你在此逗留幾日……”細封常說著,又想到一點:“其實要讓父親完全信你也不是沒有辦法,到時我自會安排一切。”
“如此就多謝公子費心了。”孫途再次稱謝,細封常則把手一擺:“今日就不談這些了,之前幾日大家餐風露宿的也辛苦了,既然到了這裡,就該好好享受才是。”說著,他便一拍手,當即就有下人流水般地將上好的酒菜一一端入廳來,雖然同樣多是肉食,但那色香味卻遠比兀剌海那裡的要強上許多,隻聞著香味就已叫人食指大動了。
細封常當即就親手為孫途他們倒酒割肉,然後舉杯相敬,很是說了一番客套話。隨後三人就放開懷抱好一陣的吃喝,直到三更左右才都酒足飯飽,各自邁著有些踉蹌的腳步回房歇下。
之後兩天,細封常依舊熱情款待兩人,吃喝都是上品不說,還任由他們出入自己的彆院,看著是對他們完全的信任,連個盯梢的都沒有。至於皇甫端那裡,他不但把之前說好的兩千貫的銅錢給兌現了,而且在知道他有意從夏國購入青鹽再賣去遼國後,還親自出麵幫著張羅這筆買賣,倒是讓對方省了許多的手腳與心思,真正做到了熱情周到。
就這麼逍遙自在地過來五天,這日中午孫途又和皇甫端一起外出逛起了順軍城來。其實之前幾天他們也沒少像這樣在城裡四處閒逛,今日其實也是一樣,算是領略夏國的風貌,順帶著熟悉此地的風俗而已。
“都是夏國興慶府所在的河套之地有著塞上江南的美稱,這裡雖然不在其範圍,在我看來也差不了多少了。”孫途看著從邊走過的行人,不禁輕輕地感慨了一聲。雖然他們的穿著看著還是有些樸素簡單,遠比不了宋地百姓豐富花哨,但這種豐衣足食的感覺還是相當不錯的。
“河套之地?此話怎講?”皇甫端先是認同地點頭,但隨即又提出了一個疑問來,他還是首次聽說這一說法呢。
“嗯?你竟不知河套一說?”孫途也有些意外地看了他一眼,這難道不是人們的常識?其實他還真就有些想當然了,這等知識放在千年之後自然是小學生都懂的地理常識,但擺在如今,卻沒幾人知道了,畢竟現在可沒有那麼準確的地理地形圖啊。
反正也是閒著無事,孫途就索性拐進了一家小酒館中,點了壺酒要了兩碟子下酒菜,然後就以手指蘸酒在桌麵上畫了個幾字,點著它道:“這便是流經吐蕃、夏國與大宋的大河了。”此時黃河還沒有因為上遊大量的水土流失而變黃變濁,所以還沒有黃河之名。
皇甫端有些驚訝地看看那個幾字,又看看孫途,片刻後才點頭:“原來大河竟是這般模樣嗎?這我還真就第一次知道呢,想不到宋人眼界已如此開闊,當真讓在下汗顏啊。”
孫途這才想起此時尋常人地理知識的短缺,但也沒有多作解釋的意思,隻是繼續指著幾字上方那個彎結的部位道:“這裡便是夏國的領地了,你看它像不像一個口袋或是套子?為了方便稱呼,所以我才叫它河套之地。正所謂黃河百害,唯利一套,說的就是這裡了。而所謂的塞上江南,也是指的此處。”
皇甫端這才了然點頭:“原來如此,仔細想來,夏國所以能迅速崛起,確實跟這河套一帶的富饒大有關係。”
“是啊,黨項人因此地而崛起,可宋人卻也因此更加窘迫了。若是當年宋軍可以奪取此河套之地,則不必再為缺馬而頭疼了,至少能與遼人公平一戰。可現在呢……不但戰馬稀缺,而且還平白多了一個強敵在側,想想都感不值啊。”孫途說著,又鄭重看向皇甫端:“皇甫兄你有著一身過人的養馬相馬的本事,這在遼國與夏國還算不得什麼,但要是去了大宋,便能起到大作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