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才剛入九月,地處西北之地的夏國境內卻已寒意蕭瑟,給人一種進入冬天的感覺。尤其是當一陣獵獵的秋風從西北猛烈吹來時,更是讓天地驟寒,草木低伏,有如帝王降臨,萬民跪拜一般。
而這一陣寒風送來的可不光隻有徹骨的冰冷,更有無數野獸的嘶鳴呐喊,讓本來平靜的曠野頓時顯得極為混亂。片刻後,南北兩邊竟同時出現了一支混雜了諸多大小野獸的隊伍,亡命奔逃,這其中既有兔鹿之類的膽小獸類,同時也有野狼野豬等以捕獵為生的凶獸。但此刻的它們皆已顧不得身邊同行的是獵物還是敵人了,隻是悶頭快速前衝,隻想著趕緊逃離這危險的區域。
所以能讓這許多野獸如此倉皇而逃,都是因為在它們身後正各有一支剽悍的騎兵隊伍在驅趕追逐,近了刀劈矛刺,稍遠一些則是弓弩攢射,直逼得這些本該養秋膘等著熬過寒冷冬天的諸多野獸隻能拋棄家園,不顧一切地朝著留出來的西邊一路狂奔。
就這麼追逐了好一陣後,正當野獸們皆已累得氣喘籲籲,連最善於奔跑的鹿群都開始放慢速度時,斜刺裡突然就又衝出了一支騎兵隊伍,隨著陣陣呼喝,箭矢如雨點般就朝著獸群飛去,片刻間慘嘶不斷,諸多野獸都已倒在了血泊中,然後被隨後趕上來的騎兵伸手抓起,歡呼連連。
身在隊伍中間的孫途這次算是真正領教到如今這時代大規模人馬狩獵的風采,一千多騎兵分為三路,兩邊包抄驅趕,然後中間的精銳則養足精神突然襲出,便可將原來極難捕殺的獵物如探囊取物般地獵殺捉拿,隻在短短半日裡,就幾乎把方圓數十裡地的大小野獸都給一網打儘了。
不過對於這種仗勢欺獸的做法,孫途並不是太感興趣,除了一開始放了兩箭射中了兩隻慌忙逃竄的野獸後,他便再沒有出手。倒是不遠處的細封常這時格外來勁,眨眼間就已射出三四箭,不斷把眼前的野兔、野鹿射翻在地,同時他口中還歡叫連連,端的是殺氣騰騰。
直到日頭西沉,天色漸暗,眾人才終於放過了其他早已跑得筋疲力竭,隻是為了保命才拚出最後一點力氣往前逃去的獸群。然後一座座帳篷就在有些荒涼的曠野中支了起來,同時生起的還有一堆堆的篝火,火上已經烤起了新到手的獵物。奔走了一整日的一千多人終於可以在此好生地歇息一晚了。
這支打從順軍城出來的騎兵隊伍當然不是為了狩獵而來,事實上已經離城兩百多裡的他們是為了去往夏都興慶府。因為再過不到兩月就是西夏當今的皇帝李乾順的壽誕之日,作為朝中重臣,又常年鎮守東邊邊疆的細封氏族長細封野暢自然是要有所表示的,所以就派了如今唯一還留在順軍城,又能自由行走的兒子細封常代自己前往祝壽。
當今的夏國皇帝李乾順可謂是黨項一族中少有的英主,更是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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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的中興明君。早在他幼年登基之時,西夏國內可謂內憂外患不斷,既有母黨梁氏一族專政為禍,朝中更是貪腐成風,黨項各族更是離心離德,再加上來自宋國的威脅,隨時都可能讓立國才幾十年的西夏政權就此走上分崩離析的滅亡之路。
好在當時尚有遼國出手幫著壓製宋人,這才讓西夏得以苟延殘喘。及至李乾順長大成人,終於憑借其遠超同齡人的手腕與膽魄將這些內憂儘皆鏟平。梁氏一族包括其母親在內皆被鎮殺,再以鐵腕手段鎮壓全國,使國內各部族全都歸服朝廷,再示弱交好,使大宋暫不興兵,於是才給了西夏一段休養生息的機會,使國力得以中興,由危轉安。
也正是在這等情況下,本來還掌握了相當一部分兵力的原黨項八族舊部一個個被朝廷以各種手段拔除,如今朝中也隻剩下一向忠心可靠的赫連部與遠離紛爭的細封氏還保留了本族兵馬,就連之前為夏國崛起立下赫赫戰功的巍明部此時在朝中為官的族人都已寥寥可數了。
正是因為李乾順是夏國少有的中興明君,還是手握絕對皇權,鎮壓舉國上下的強主英主,所以哪怕如今距離當初的那一場場血腥之變已過去了數十年時間,可細封野暢還是對皇帝恭敬有加,不但早早為表忠心把兩個兒子送去興慶府作為人質,這次又把細封常也給派了去賀壽。
而且,為了準備送與皇帝的壽禮,早在數月之前細封野暢就已在轄地內大開集市,讓治內百姓將各自擁有的寶物拿出來交易了。話說當日讓孫途他們與細封常在兀剌海城相遇的當地集市就是為此而設,而細封常那次也確實大有收獲,不但買到了一匹國中罕見的寶馬,還收獲了孫途這麼個文武兼備的人才——至少在他看來就是如此。
這次前往興慶府為皇帝賀壽細封氏當然不可能隻準備一匹駿馬了,除了這份主要的壽禮外,細封野暢還拿出了不少的金珠寶貝和特產毛皮之類,如今都在後方的駝隊裡裝載著呢,隻是這些都算陪襯,真正的壽禮還是這匹打理之後更顯精神奕奕,全身上下,從頭到尾都不見一根雜色的白馬。
能代表整個細封氏前往興慶府賀壽自然是極大的榮耀,但能讓細封常顯得如此興奮,甚至一路追獵的根本原因還在於如今他的地位已有了明顯的提高,同時作為對手的細封建還徹底完蛋,讓他取代了一切職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