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二哥韓炳不但是青衣幫的首腦人物,也是這淩州府的捕頭,正是有這層身份在,青衣幫才能在城中多行不義卻得保全,而韓二哥也從中獲得了不少好處。
今夜韓炳其實也想到了會出些狀況,所以徹夜都守在衙門裡。本來,當客店裡生出慘叫,有人殺到街上時,動靜早已傳到了衙門,可他卻刻意壓了下來,直到事情鬨得越來越大,甚至都起了好幾處火頭了,他才驚覺不妙,趕緊帶人跑來查看,但一切顯然已經太晚了。
街道之上,手無寸鐵的無辜百姓如待宰羔羊般哭喊著逃命躲避,在他們身後追趕的,赫然是一群滿頭滿身皆有血跡,麵目猙獰手持兵刃的漢子,往往隻要有人被他們從後追上,便是當頭一刀,將人砍翻再說其他。同時,這些家夥還不時衝入人家中,肆意放火殺戮,把個西城攪了個天翻地覆,鬼哭狼嚎。
看到此情此景,韓炳眾人都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了,片刻後,他才突然看清楚那些肆意殺戮的家夥居然正是被自己當成肥羊介紹給青衣幫兄弟的外鄉參客。這讓他驟然醒悟過來,恐怕自己那些弟兄這次是踢在了鐵板上,十有八九已葬送在了這些家夥的手上。
一瞬間,韓炳的心中驚怒交加,頓時一聲暴喝:“大膽狂徒,竟敢在我淩州濫殺無辜,還不快快束手就擒!”便率同樣回過神來的二三十個府衙差役撲殺攔截過去。
見有一隊官差突然殺到,那些女真人卻無半點畏懼,反倒是越發興奮起來,嗷嗷怪叫著就迎頭反殺過去,都不再顧周圍那些還在哭叫逃命的普通百姓了。從某種意義上來說,這次府衙差役和捕快們倒是儘到了自己的職責,至少保住了不少百姓,可旋即,他們便知道自己的挺身而出是多麼的可笑了。
雙方人馬一接觸,看似人不到對方一半的女真人便迅速占據了壓倒性的優勢。韓炳手中刀才剛舉過頭頂,一把快刀已噗哧一聲劈進了他的胸口,還沒等他反應慘叫呢,一隻大腳已緊跟著踢中了他的小腹,把他的身體硬生生踹飛出去,人在半空,大量鮮血已噴飛出來,隻半聲慘叫,便已落地沒了聲息。
在眼睜睜看著韓捕頭被人一個照麵劈得生死不知後,捕快差役們心中的勇氣頓時就徹底消散,衝前的腳步立馬就是一止。但還沒等他們拿定主意,是逃是守的時候,女真人卻已毫不猶豫地殺到了麵前,刀光閃處,慘叫合著鮮血散於空中,片刻間,十多人已倒在血泊中。後麵那些人這回是徹底膽裂,再顧不得其他,聲聲驚呼之下,便全都掉頭四散,再不敢與這些女真人做正麵對抗了。
這些如凶獸般嗜血的家夥又怎麼可能放過麵前的獵物呢,當下就再度怪叫著從後追趕。這些衙門裡的人平時追拿個竊賊有時都要失手,又怎麼可能是在地形複雜的山林間能徒步追殺獵物的女真精銳的對手,他們隻逃了不到半箭之地,就已被人從後趕上,劈殺當場。
隻一忽兒時間裡,二三十個府衙差役竟全數斃命在女真人的刀下,直如砍瓜切菜一般。而瞧見這一幕的城中百姓是越發的恐慌起來,拚命四散奔逃。女真人則在背後緊追不放,於是他們就將這場殺戮與混亂很快從西城帶到了彆處,或許再過上一段時間後,會讓整座淩州城都陷入大亂。
身上帶傷,帶著剩下那幾個兄弟退散開去的時遷在見到這場麵後也是目瞪口呆,久久沒能接受這一事實:“他們不過十來人罷了,居然就能殺得一州府城大起亂子,就沒人能擋得下他們嗎?”直到這一刻,他才真正了解到孫都監為何要把女真人視作最大的威脅了。
以往在練兵時,在訓話時,孫途總會提到青州軍當變得更強,如此才能在與女真人的交鋒中不致大敗。
當時,包括時遷在內的眾多將領雖然口中不說,心裡還是有些不以為然的,認為女真人即便再剽悍能戰,當也不可能有孫都監擔心的那麼強大。他們又不是沒和女真人交過手,幾年前的博登縣城,剛立起來的青州軍不就將好幾百女真人都給殲滅了嗎?
直到今日,在和這十來個女真人交手後,時遷才終於領教到了對方的可怕。雖然這些人論武藝遠不是魯達、武鬆等人的對手,但若論廝殺時的凶悍瘋狂,自家將士是遠遠不如的。
但說到底,他們終究隻得十來人而已,而這裡可是大宋的一地州府,這裡不但有百姓,更有駐城官軍啊!
就像是印證時遷的想法似的,這時一陣號角聲突然便從北城一帶響起,然後是一片火光快速就朝著殺聲哭聲不斷的城西這裡趕來,那邊的駐軍終於被這場動-亂所驚動,前來平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