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哥你且仔細想想,當初晁蓋等人上梁山時王倫頭領和你們幾個兄弟是怎麼待他們的,結果又換來了什麼?他們鳩占鵲巢不說,還殺了寨子裡的諸多老兄弟,現在還有幾個當初的兄弟活著的?除了你和杜宋兩個哥哥,以及這酒家裡的幾個老夥計外,你還見過其他人嗎?”
有些事情不細想也就罷了,現在經朱富這麼一提醒,朱貴再仔細一想,果然心下就是一陣發寒。確如自家兄弟所言,這些年過去,寨子裡的老弟兄早已死的死逃的逃,就算沒走的,也都徹底被邊緣化了。
就拿自己來說,多少還有點用處,卻被安排在這遠離山寨的酒館裡做個眼線,如今寨子裡任何事情都與自己無關了。至於杜遷宋萬兩位老兄弟,雖然還在山寨,可幾乎沒有任何職權在身,說是頭領,其實也和嘍囉沒多少差彆了。
而真要說起來的話,他們三個才是在梁山最久之人,當初王倫初建山寨時他們便已在此,結果幾年下來,他們幾個在此都快沒有立足之地了。而究其根源,就正如朱富所說,隻因自己並非晁蓋或宋江的人。又或者再往深了想一步,他們還擔心自己幾個心懷怨恨,想著為王倫報仇呢。
隻看朱貴神色間的變化,朱富就已猜出其心中已然開始動搖了,這讓他也不禁大生感慨,孫都監果然厲害,居然能輕易把握住自家兄長的心結。不錯,這番話他朱富是不可能想得出來的,一切全是由孫途所教,他不過是把意思傳達過來而已。而朱貴,便是孫途挑起梁山內部矛盾的一個關鍵點。
見兄長已然動搖,朱富又打鐵趁熱道:“哥哥,留在此處最終必然死路一條,你又何必為了那些家夥把命都搭上呢?我可是記得清楚,十多年前,當你離家時所想的不過就是開一家酒店聊以度日而已,可現在呢,你這酒店是開起來了,但卻以之害人,這真是你當初所希望做的事情嗎?做兄弟的是絕不會害你的,此時棄暗投明才是最正確的選擇!”
“你是讓我隨你去青州投靠孫途?他會接受我這樣一個賊匪出身之人?”隻看他問出這話來,就說明已然徹底動心了。
朱富忙道:“哥哥能歸順官府,孫都監自然是很歡迎的。不過若這麼過去,且不說容易受人懷疑,就是梁山那邊怕也不肯甘休啊。所以,以我之見,哥哥應該借著眼下的身份先立下功勞來,然後再歸順朝廷。到時博取一個功名官職,豈不比現在做賊要好得多?”
朱貴若有所思地看著自己的兄弟,他也不是蠢人,此時已經從對方的話語中聽出了一些用意來。他此來可不光隻是想勸自己棄暗投明,更是有用到自己的地方啊,這應該才是其冒險來此的真正目的吧。
朱富卻比自己兄長更機靈些,一見其麵色微變,就猜到了他的心思,便即道:“哥哥,實不相瞞,我此來確實是受孫都監所托,希望能將你說服歸順。同時孫都監也還有更大的圖謀,但此事確實有些凶險,若哥哥你不想以身犯險,做兄弟的是絕不會逼你的。你可以現在就隨我離開此地,返回青州。到時我就算把如今的官職讓給你,也一定會求孫都監赦免你的罪名,讓你當官的!”
他這番話還真說得情真意切,也讓朱貴心下一陣感動,當下就在一陣猶豫後,終於是把牙一咬:“好,我便讀這一把,答應你歸順官府,同時留在梁山為內應!就當是報當初王倫寨主的知遇之恩,報他當日被害之仇!”
朱貴說到底依然隻是個草莽中人,最看重的就是兄弟義氣,相比起來,他弟弟朱富就要奸猾得多了。正是因為足夠了解自己兄長,他才會來此一招以退為進,從而徹底說服對方。
現在見朱貴已然拿定主意,朱富自然是一陣歡喜:“那哥哥可要小心行事了。還有,孫都監有些事情想要囑咐哥哥於暗中去做……”說著,他把聲音壓得更低,把孫途的意思細細道來。
隻這一番話卻聽得朱貴又是一陣心驚,臉色都有些變得青白了:“你……他們果然是好陰險啊……”這時,風雨大作,風帶著絲絲細雨從大開的店門處進來,直吹得朱貴不自覺打了個寒噤,雖已入春,天卻尚涼。
“梁山難破,有時必須用些非常手段。何況那些家夥平日行事也不見有多光明正大,這不過是報應而已。”朱富當即解釋了一句。
朱貴沉吟片刻,終於再度點頭:“那我便試試吧,隻希望真能有所成效才好。”
當天徹底黑下時,酒店已然關門,而朱富則趁著這個雨夜已悄然離開,返回青州報信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