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道是救人如救火,如今西寨既被攻擊又起了火,他們自然更不敢有所耽擱了,即便今夜湖麵上沒什麼風,又不順流,二十多艘船隻卻依舊行得飛快,隻半來個時辰,就已趕出去十多裡地,路程已然過半。
就在大家做好了與官軍正麵一戰,解救西寨兄弟時,站立於主船船頭上的張順突然心頭一動,想到了一個關鍵問題:“時間不對啊。現在才三更過半,他們怎麼可能這麼快就到我北寨求援了?”
因為據常理推斷,官軍要想掩人耳目地對西寨發起攻擊就必須在天黑後再出發。而從官軍屯船的岸邊到西寨怎麼也得花上大半個時辰,再加上中間安排細節,綜合起來不到二更天都無法發動戰鬥。
然後以西寨與阮家兄弟的戰力,即便遇到偷襲,又有些亂了分寸,好歹也能支撐一段時間,那等他們找人求救就得在三更之後了。可現在,這兩人居然在三更剛過就出現在了自家寨子前,除非他們是飛過來的,否則斷沒有這麼快的可能。
這其中的破綻不大,再加上軍情緊急下,張順他們之前一直沒有看出問題來,直到現在,他才察覺有異,立刻就留了心眼,轉頭衝不遠處那艘小船上的兩人喊道:“你二人過來說話,我還有事要問你。”說這話時,他已在暗中打了手勢,讓同船的兄弟做好準備,隻等他們一靠過來,就動手拿人。
兩人忙答應一聲,作勢便要劃船靠過來。可就在大家都做好準備的當口,兩人突然就騰身而起,撲通兩下就先後跳進了水裡,直接就來了個棄船而走。這下先是讓眾人為之一呆,但隨即,張順便已迅速明白過來,大聲叫道:“咱們中計了,他們不是西寨的兄弟,是官軍的人!大家小心……”
隻是這句提醒卻已然太遲了些,因為他的話音尚未落下,側方的黑暗中,突然就響起了弓弦的嘣響,而後便有數十支利箭破空飛至,直接就把還沒鬨清楚具體情況的一眾嘍囉射了個措手不及,慘叫聲裡,不少人已先後落水。
與此同時,隨著幾聲鑼響,前後左右竟同時有船隻包抄過來,弓弦響處,箭矢如雨點般朝著張順等人的船隻射來。
在這個毫無遮擋的湖麵上,猝然遇到如此包圍偷襲,這對眾水軍兄弟來說那就真正是滅頂之災了。有人舉起了簡陋的盾牌,有人揮舞著兵器撥打,也有人選擇跳入水中……但在如此大量密集,且勁道極大的箭矢貫射之下,這些人的掙紮明顯都是徒勞的,除了那些跳入水中者,留在船上之人就都如被割倒的麥子般大片大片地倒了下去。
張順雖有著一身過人的水上本事,這時也已隻能自保,壓根無力救人反擊了,唯有憤懣地跳進水裡,躲避那在眾船隻上方交彙而成的箭雨。隻一個照麵,梁山北寨的水軍兄弟們甚至連敵人的麵都沒看清楚,連他們到底出動了多少人馬船隻都不知道的情況下,便已大敗虧輸,死傷慘重。
張順心中大悔,若是自己早一些察覺這是個陰謀,就不會釀成這般慘劇。同時,他心中更生警兆,說不定自家北寨才是官軍此番攻擊的重點目標!頓時間,他已顧不上報仇救人什麼的了,當即在水下迅速掉頭,便往北齋方向飛快遊去,他得趕緊回去提醒兄長,做好防禦才是。
可結果,他剛遊了一段距離,打算浮出水麵換氣時,前方竟閃過幾道黑影,擋住了他的去路——對方居然連這都算到了,一早就派人守在了水下!
不過張順倒是無懼,他浪裡白條的名號可不是平白得來的,當初在江州一帶,揚子江裡就沒人能在水裡與自己過招。眼看敵人擋道,他便迅速靠了過去,欲將之殺死。
可還沒等他撲到對方麵前呢,那人竟突地亮出了一件怪異的武器,看著似弓非弓似弩非弩,半人多長,前頭則裝了一根閃爍著寒光的箭頭!
“這是什麼東西?水下難道還能用弓弩不成?”張順壓根就不信天底下還有此等東西,足下發力一蹬,身子已如遊魚般飛速靠上前去,然後他就看到那兵器猛然一震,裝在前頭的粗大箭矢竟真就破開水浪就飛射而來,速度比之在水上也慢不了多少,他耳中甚至都能聽到尖銳的嗤響聲……
這一下實在太過出乎他的意料了,再加上這一箭來得實在太快,張順隻來得及把身子往側方一挪,避開麵門與心口要害,右側肩頭卻還是被一“箭”射中。這一“箭”的力道實在太大,竟直接把他射得身子打橫,往後撞去。
劇烈的疼痛隨後又讓張順忍不住張嘴痛呼,結果叫聲未出,大口的湖水卻已灌入嘴裡,讓他更是眼前一黑,幾欲昏厥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