臘月二十二,孫途率青州軍精銳拿下常熟城。
等到二十三中午,後續的山東軍主力也終於抵達,跟在他們身後,顯得氣喘籲籲的淮南軍則在看到那插在城頭迎風飄揚的大宋旗幟時,明顯有些失神,半晌後方才發出陣陣歡呼。
說實在的,在經曆了三元嶺上一戰,被吳軍伏兵殺得傷亡慘重後,自彭永真而下一乾淮南軍將士都對此番攻打常熟一事抱有悲觀的念頭,覺著合兩軍之力未必就能打下這座縣城。而一旦時日拖久,等到蘇州甚至杭州等城池的吳軍一到,他們的處境就越發危險了。
可結果,山東軍隻派出數千人居然就在一夜間就已輕鬆奪下了常熟城!哪怕在幾次見識過山東軍的強大戰力下,再次見證如此大捷,還是讓淮南軍眾將覺著有些不真實,也讓他們對孫途及山東軍的敬畏之心又重了幾分。
進城後的彭永真是徹底不敢將自己當作能與孫途平起平坐的將領,見了麵後,更是連連抱拳行禮:“孫將軍果然英勇了得,實在叫末將人等心生佩服啊。如今已奪下常熟,我們已能向金陵和朝廷有個交代了,不知孫將軍接下來又有何打算?”
看他那興奮的樣子,顯然是想著山東軍能再接再厲,趁勝出兵,把常熟周圍的一些城池也都給打下來了,最好是把蘇州都給一鼓作氣地拿下了。如此,他的淮南軍隻消從旁分潤一些功勞,便能論功行賞地拿到諸多好處了。
但出乎他意料的是,孫途在見了他們後臉上卻無半點得意之色,反而顯得格外嚴肅與凝重,隻是說道:“後續之事我已想好了,你們來的正是時候。董平,你率五千人駐守西城,宋江,你率五千人守東邊,林衝楊誌,你們守南邊,還有淮南軍,你們守住城池北邊。無論接下來發生什麼情況,我們的重心就在守住這常熟城,萬不容有失!”
一乾山東軍將領雖然有些不理解孫途的這番布置,但還是齊齊叉手應命,隻有彭永真卻擺出了一副驚詫莫名的樣子來:“孫將軍,你這是……為何要擺出這般如臨大敵的架勢來?我們不是剛取得了兩場大勝嗎,連常熟城都被我們拿下了,隻消等到後續援軍趕到,便能對蘇州發起反擊了。”
“因為若我所猜不錯,很快我們就將要麵臨大股敵人的圍攻了。”孫途這才簡單地把自己昨夜的猜想給道了出來。頓時間,在場眾人臉上的興奮之色便一掃而空,也不敢再作耽擱,迅速下去收攏人馬,前往城池各處布防去了。
隻有彭永真這時依舊滿心疑惑:“孫將軍,你這是不是有些高估方臘反軍了?他們怎會想出如此妙計來,竟不惜以一城為餌來設下陷阱?”
“是與不是很快就會見個分曉了。如今最要緊的還是做好防禦的準備,不然等敵人大舉攻來,可就真來不及了。”孫途卻是堅持己見,同時又把麵色一肅道:“彭鈐轄,事關你我兩軍生死安危,還望你能全力配合。北城之外地方最是狹窄陡峭,易守難攻,你可一定要率軍給我守住了!”被孫途拿眼這麼一盯,彭永真心頭驟感壓力,不敢再多說什麼,當即也肅然抱拳:“既然孫將軍你都如此決定了,本官自當竭力配合。若真有敵人來襲,我淮南軍上下兩萬人定死守北門!”
孫途這才滿意點頭,也衝其一抱拳:“那就拜托了!”
當軍令傳達下去時,山東軍上下自然是不敢有所懈怠的,畢竟多年下來,自家鈐轄幾乎沒有犯過錯誤,當兵的隻要聽從調遣便可。倒是淮南軍,在得知辛苦趕來常熟後不但不能歇息放鬆反而還要迅速投入到種種辛苦的城防工作中去,自然是多有不滿和怨言,做事也遠不如其他各城將士那般儘心了。
這常熟作為江南小城,自然不可能如那些大城池,或是立於邊關的軍事重鎮般有著極其堅固強大的防禦工事,就連四邊城牆,也不但低矮,隻三四丈高,還因為多年疏於修築與數月前的大戰而有著許多破損的地方。
所以當孫途傳令下去後,將士們更多做的就是修補增高城牆等枯燥的氣力活兒。這對本就訓練有素,以往也沒少在青州附近修城建城的山東軍來說還不算太難,可對淮南軍來說卻是一個大難題了。
哪怕他們在人數上是其他三麵城牆的數倍,可三日下來的修城進度卻遠遠落後於東西南三麵。可即便如此,每日被軍官將領們逼著上城的軍卒們還是多有怨言,許多人到了城頭也是虛應其事,聊天抱怨的多,真正做事的卻是少之又少。
二十五這天中午,幾百人被輪到把沉重的石塊搬運上城,又讓不少人暗自叫苦,偷偷地把自家彭鈐轄的八輩祖宗都給問候了個遍,而當終於把幾方巨大的石頭搬上城後,便有人趁機偷懶歇息起來。
幾名軍卒這時便湊作一堆,小聲抱怨著自家的遭遇:“咱們將軍也是的,居然就聽信了山東軍那邊的說法,真就把咱們當作苦力修城了。要我說,還不如把城中壯丁都給拿住了,讓他們來幫著修城呢。”
“你這辦法是好,不過不切實際啊。我可聽說了,如今常熟城裡留下的百姓多半都是老弱婦孺,年輕力壯的男子不是跑了,就是一早便成了反賊……”
“哎,反正無論如何,這活就不該是由我們來乾。而且在我看來,在接連被我們擊敗後反軍短時間裡也不可能再主動出兵了,不然他們還拿什麼守著蘇州和……”這位一邊說著,目光往後方眺去,突然神色就是一變,嘴巴張大了,卻發不出一個字來,隻是駭然地拿手指著南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