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勔也沒有半點阻攔的意思,隻是靜靜地聽著,等他們罵得差不多了,方才又道:“那孫途從來以膽大妄為著稱,不然也不會在金陵時就鬨出那麼多事情來了。其實若隻是如此,本官也能忍受,哪怕受其壓製,隻要能儘快平定江南亂局,本官也就認了。可是,本官最擔心的還是此人當真可信嗎?”
見眾人有些疑惑,朱勔便循循善誘地繼續解釋了起來:“諸位也是和反軍交過手的,以為他們比之我等地方廂軍如何?”
“這個……”眾將頓時就有些不知該怎麼回話才好了。其實他們心知肚明,吳軍雖然才剛興起,但論戰力卻已在各路廂軍之上,之前還有幾路人馬在敵人手下吃了不小的虧呢,這也是他們一直留在金陵不敢輕易南下的原因之一。但是,礙於自家麵子,他們又不想說出實情來,頓時個個都扭捏起來。
朱勔心中冷笑,隨後竟把這實話給道了出來:“其實大家都心知肚明,我各路廂軍是敵不過反軍的,必須穩紮穩打,才能平賊。”頓了一下,不等其他人提出異議,他又道:“那這山東軍的表現就太奇怪了,他孫途何德何能,居然能率著一支兩萬多的軍隊屢次取勝,現在更是連蘇州這樣的堅城都給拿下來了,這難道不值得細思嗎?”
“朱帥的意思,是這其中彆有內情?”
“嘿,反正以本官多年帶兵的經驗看,區區幾萬人不但守住一座小縣城,還更進一步拿下蘇州這樣的大城就是不可能的事情。換了是你,你,你們能拍胸脯保證自己能做到嗎?”
被朱勔點到的幾個將領老臉一紅,皆都搖頭,這點自知之明他們還是有的。
朱勔見已起了效果,就把關鍵點給拋了出來:“所以本官一直都在懷疑孫途是用了彆的法子才能不斷取得勝利的,比如說他一早就已與反賊勾結在了一起,之前種種不過是他們勾結之下,為了麻痹咱們的手段而已!”
什麼叫賊喊捉賊,什麼叫欲加之罪,在這一刻已被朱勔體現得淋漓儘致,而且還讓不少將領都信了他的這番說法。隻因為孫途的種種功勞確實太遭人嫉恨了,而且創造的奇跡又與這些人的觀念完全不符,所以隻消幾句話,就能使他們迅速生出成見來,孫途確實大有問題。
“在我看來,孫途這次打的就是將我等吸引到蘇州,然後再把各路兵馬擋在城外,如此一來,我們既無城池可為依托,一旦敵人來攻必然難以招架。要是再加上他麾下兵馬從城中殺出,前後夾擊,我們可就真要死在這蘇州城下了!”為了能說服眾人,朱勔這回真是把危言聳聽的手段使到了極點。
但彆說,這等說法還真就讓不少人有些信了,個個臉上都露出了警惕與深思之色。朱勔又拋出了最後的證據:“各位可知道淮南軍鈐轄彭永真已死?他是怎麼死的?據孫途所言,是在與反軍作戰中被殺。可他一個軍中主將,真會死得如此輕易嗎?而再看看現在的淮南軍,已徹底被孫途掌控,那他的死因就太值得深究了。孫途此人看似無私,其實卻是陰險無比,乃是我等最大的隱患,若不早做打算,恐怕很快你我都將要步彭永真之後塵了。”
實例擺在眼前要比朱勔多說幾百句話都要管用,這回大家當真是人人自危了。一旦想到孫途會為了奪取兵權而乾出殺死軍中主將的事情來,他們就感到後背一陣發涼。
因為照朱勔所說,如今整個蘇州可完全在孫途的掌控之中,而他們身邊卻隻有區區百來個親衛,一旦對方真動起手來,他們真就必死無疑了。
這可如何是好?所有人都惶恐地麵麵相覷,最後又把目光落到了朱勔身上:“朱帥,還請朱帥為我等做主啊……”
“如今之計,我等想要自保隻有奮起反抗,趕在孫途發難之前,先將之除去。”圖窮匕見,朱勔這時終於道出了自己的真正目的。
“可是……我們所有人合在一起能用的兵馬也不超過兩千,如何能與孫途抗衡呢?”
“若隻比兵馬多寡,咱們當然不是對手。但現在孫途也要分軍駐守蘇州各處,還得防備著城外大軍,這就是我們的一個機會。另外,本官已經有了計較,這次必能殺他一個措手不及。不過在此之前,卻需要各位鼎力支持,隻要你們到時密令城外兵馬配合攻城,我們再在城內先殺掉孫途,使山東軍群龍無首,則局勢便可一下扭轉!”說著,朱勔把身子往前一探,目光掃過眾人:“各位,可有膽子與本帥一道為國除奸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