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問題讓鐘揚明顯愣怔了一下,但還是老實作答:“正是。此案早已作結,是城中幾個潑皮上門搶奪財物與死者起了衝突,才失手殺人。他們也已被嚴懲發配了……”
“你覺著我會信嗎?你可知道那周侗是什麼人?”這一回鐘揚卻有些茫然地搖了下頭,孫途哼了一聲:“他乃是我的授業恩師,我這一身本領有半數得自他的指點,他更是這天下少有的武學宗師,試問這樣一個人物會被幾個潑皮蟊賊所傷嗎?”
鐘揚這回是真個驚到了,詫異地看著孫途,連話都說不出來。而孫途則繼續道:“還有,那周雄也是他老人家的子侄,你明白我的意思吧?”
鐘揚麵色再變,他當然清楚孫途話中之意了——周雄都能輕易把十來個潑皮打傷,還生殺兩人,那周侗又怎麼可能輕易被人所殺?還有,周雄都這麼做了,就證明了一點,害死周侗的凶手其實逍遙在外,之前斷下的案子是錯的!
而現在自己不但胡亂斷案放縱真凶,還把為師報仇的周雄也給關押了起來,怎麼看著都像是在為真凶遮掩一般。這都不重要,最要命的,是那死者周侗居然有個叫孫途的弟子,現在自己反而落到了他的手上!
這一瞬間,鐘揚當真是嚇得差點魂飛魄散,半晌後,才驚呼道:“越侯,越侯你聽我解釋。下官,下官確實不知此案竟還有這等曲折。當時那死者……周老先生的身上有多處傷口,雙眼也被石灰所迷,所以他很可能是遭人偷襲,這才被那些潑皮所害。而且,之後下官確實仔細勘察過凶案現場,也走訪了當地街坊,得知在此之前確曾有那麼一批潑皮前往攪擾,於是便認定了他們就是凶手,並將之全數捉拿審問。這些人也在堂審時全都招認了,說是因為覬覦老人家中財物前往偷竊被發現,這才對他下了毒手。”
孫途凝眉看著他,聽他把事情經過道出來,心裡的疑問不但沒有解開,反而更深了:“就這樣?”
“就是如此,下官雖有時會做些錯事,但人命大案我可不敢任意胡來,也是在有了確鑿的證據的情況下才敢定案的。若侯爺不信,大可去開封府查驗相關卷宗,上麵皆有記錄。若我有一句虛言,隻管叫下官刀劍加身,不得好死!”鐘揚這一回是真個害怕了,居然都開始賭咒發誓起來。
如此一來,也讓孫途心中更增疑慮了,難道事情並非自己之前所想的那樣,這個鐘揚當真是無辜的?
可轉念他又想到了周雄之事,便又問道:“那周雄之事又該如何說?你細問過他為何要傷人了嗎?還有,為何那刑部楊郎中會突然插手此事?你就不覺著奇怪嗎?”
“侯爺你有所不知,隻要是大案,在我開封府審定之後,都要先呈交刑部衙門再作審閱的,楊郎中就是此案的複審官員。所以他插手此案,也在情理之中。至於說不讓他人接觸此等重犯,以往也有先例,倒也算不得多奇怪,下官自然不敢有所質疑。”
見孫途似乎還有懷疑,已然嚇得心神動搖的鐘揚也不再做任何的保留,又繼續道:“而且此事也有一個緣故,本來那周雄是要在今年秋決的,但因陛下又得一子大赦天下,這才沒在兩月前就處決了他,而將他繼續留在牢中。也就是在此之後,楊郎中突然傳下話來,讓咱們把人看死了,不得讓任何一人隨意接觸,下官也隻是奉命行事罷了。”
孫途聽後,心中又是一動,事情居然還有這等曲折嘛。這麼說來,要不是皇帝大赦,此時周雄都早已是一個死人了!這讓他慶幸之餘,心中對那楊郎中的懷疑就更大了:“那刑部楊郎中叫什麼名字?”朝廷六部郎中可有好幾個,孫途雖知道有個刑部楊郎中,卻不知是不是那人。
“就是楊淮昌楊郎中了,許多要案都由他做最後的複審了。對了,就是周老先生被殺一案,最後也是由他做的複審,查驗過無誤方才最終定案的。”為了證明自己的清白,鐘揚當真是知無不言言無不儘,與以往在開封府的冷肅模樣是大相徑庭,若是崔略商等下屬見了,怕是要驚掉一地下巴。
而在聽到這一說後,孫途的神色又是一變,這世上竟有這麼巧的事情嗎?看來這個楊淮昌還真有問題了。可隨即,他又眉頭一皺,楊淮昌,那不正是牽連進顧家一案的刑部官員嗎,居然有此等巧合的事情?
要是案子還在自己手裡就好了,他能輕易就從楊淮昌口中掏出真相,可現在嘛……稍作沉吟後,他隻能退而求其次:“我要進大牢見周雄,你彆告訴我連這點小事都辦不到。”
此時自家性命都在孫途手裡捏著呢,鐘揚怎麼敢說不字,當下就點頭道:“這是當然,隻要越侯您拿下官的隨身腰牌,便能輕易進入大牢,查問相關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