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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月進入下旬後,天氣才終於從嚴寒的冬日裡走出來,開始有了些春天的暖意。尤其是眼下這午後時刻,暖陽照下,能把積攢了數月的寒氣儘數驅散,讓杜昌國更感愜意,端一杯濁酒都能喝出佳釀的滋味兒來了。
在花了幾日處理了諸多雜事軍務後,杜監軍今日總算是偷得浮生半日閒,就在自己宅子的後院享受著難得的悠閒時光。同時他心裡也很清楚,隨著前線決戰開始,身處後方的雁門關很快也將變得越發忙碌,所以他更得把握住這難得的機會,好好享受一番。
可就在他讀著手中《春秋》,似乎領悟到了一些聖人的微言大義時,外頭卻傳來了一陣嘈雜吵鬨之聲,打斷了他的思緒,讓他的好心情頓時少了大半,眉頭更是迅速皺了起來,當即喝道:“來人,去把在外攪擾的混賬給我驅散了,再敢吵鬨,便與我拿下狠狠懲治!”
他話音剛落,連接前後院的木門也被人大力推開,一個充滿了譏誚的聲音隨之傳來:“杜監軍,你真是好大的官威啊,怪不得竟敢公報私仇,乾出如此大膽違逆之事來。”
“什麼人?”杜昌國頓時心下一凜,人也跟著從坐席間騰身而起,滿臉的警惕。他隻覺著這聲音有些熟悉,卻又一時記不起到底是什麼人了。
不過這一疑問並沒有持續多久,人立刻就跟了聲音一道邁進了後院,而在看清楚來人後,杜昌國卻更是一驚,腳步都不覺朝後退了兩步,顫聲道:“越……越侯……”
來的正是孫途。當然,進得院中的可遠不止他一人,還有數十軍卒,以及神色灰敗,滿臉羞慚的田伯元。無論是孫途,還是那些將士,身上都帶著強烈的殺意,進得院中,所有人的眼睛死死盯在了他杜昌國的身上,似乎是恨不能目光化作刀劍,現場就將他給千刀萬剮了。
這等氣勢確實一下就壓得杜監軍有些喘不過氣來,但他終究多年為官,也有些處變不驚的養氣功夫,很快又強自鎮定,先發製人地喝道:“田將軍,越侯,你們這是什麼意思?居然無緣無故直闖本官家門,竟連通報一聲的時間都抽不出來嗎?這裡雖處於邊塞,但該有禮節總不會全部荒廢了吧?”說這番話時,他的目光更多是著落在田伯元的身上,顯然是吃定這名關係更近的將領了。
同時,他心中也是一陣惶恐,到了此時,他如何還不明白孫途這是上門討要公道來了。隻看這些人個個帶傷的狼狽樣,就可知道他們這次北去定是遭遇了遼軍猛攻,傷亡必然不小。而此番回來,就是來興師問罪的,而他還看出了,那膽小無擔當的田伯元定是將一切過錯都推到了自己身上。
所以此刻杜監軍就拿定了主意要反客為主,絕不能在氣勢上被孫途所奪,如此才能顛倒是非,把自己先撇清了。這些遼人怎就如此無能呢,居然沒能把那孫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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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並殺掉了,居然還讓他回來找自己麻煩……
就在杜昌國心思電轉,打著如何為自己開脫的主意時,孫途已是一聲冷笑響起:“不過就是闖個門而已,有甚關係?難道還能比得了你杜監軍之前罔顧軍情所犯下的大錯?本侯問你,明明之前我已與你等商量定了,你為何卻在最後關頭阻止雁門關守軍出兵救援?你,是何居心?”
孫途壓根就沒問一句不出兵是不是你的主意,因為在進關時聽了田伯元的解釋後,他就相信了這一事實。確實以他對田伯元的了解,此人是斷不會乾出出爾反爾,置幾千將士於死地的事情來的,所以這個因為遼人奸細一事而與自己生出齟齬的監軍杜昌國就成了最大的禍首。
被孫途拿眼一瞪,杜昌國更感心虛,臉色也有些發白了,但依舊還作著最後的死撐:“越侯這話本官可就聽不懂了。你也說了,這兒的兵馬皆是雁門關守軍,既如此,豈能隨意外出,若是因此導致關內兵力空虛,並最終為遼軍所趁,這後果誰能擔當得起?不錯,當日我確實未提出反對,但那不是一時沒想明白其中輕重嗎,但後來卻想到了,這才苦勸田將軍。對此,他也是接受的。”
這番推脫的說辭可算有些道理,當然不可能是現時想出來的,而是早在幾日前杜昌國就打定了的托詞。因為他心裡也很清楚,這次的事情必然導致虎賁軍傷亡慘重,到時前線或朝廷必然問責,那總得拿出個合理的說法來搪塞一下啊。
倘若是朝廷方麵前來問責,得到這樣的解釋後,以如今文貴武輕的局麵,此事最終還真有可能就此作罷。但現在是孫途前來,就不是那麼容易就能糊弄過去了,他當即又上前一步,盯著對方雙眼:“你倒是說得冠冕堂皇,可如今我大宋主力一直在前線與遼軍作戰,雁門關怎麼可能有什麼危險?這不過就是你用來敷衍於人的空話罷了。我且問你,可是因為與我有仇,所以便公報私仇,阻攔出兵,想置我數千將士於死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