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孫途這一手卻完全不照常理,竟直接和郭藥師來了個昭穆而坐,不但自己不落下風,還把蕭思訓給比得身份低下一大截去,這讓他臉色一黑,想要照做,卻又不甘心,隻能是愣在了那裡。
孫途這一手不但讓遼使難堪,也打了郭藥師一個措手不及,直愣了片刻後,才苦笑一聲,隻當不見。這事他還真沒法追究,畢竟是他先有的算計,人家隻是破了自己的設計罷了。
就當廳內氣氛有些怪異的當口,孫途已搶先說話:“郭將軍,看來你今日是打算來一手貨賣兩家,價高者得了?”
這話再度讓郭藥師的臉皮一僵。不是說宋人最是守禮嗎?不是說宋人要比遼人溫和嗎?怎麼在這個宋使身上自己是半點都感覺不出來?此人行事之大膽,咄咄逼人的氣勢,可不比遼使要差啊!
心裡這麼想著,話卻還是要說的。當下,他便勉強一笑道:“孫將軍說的不錯,我確實有此意。不過,這也是無奈之舉,誰叫你們兩國使者同時前來,讓我也不好做個取舍啊,隻能看看你們能給我下麵的兄弟以什麼保障了,這樣,我也好對他們有個滿意的交代。”
聽他幾句話就把手下軍士拉出來作擋箭牌,孫途心裡又是一陣嘲笑,但臉上卻顯得頗為鄭重:“郭將軍說的是,這事就跟做買賣,該貨比三家,逢高而賣的。”
眼見這兩人你一言我一語,大有相談甚歡,就此把事情給敲定下來的意思,蕭思訓的心頭更急,當即開口道:“郭將軍,你可彆忘了自己當初可是我遼國臣子……”
“但他也是被逼無奈起義的義軍首領,同時還是我漢人子民,一向被你契丹族人所欺淩。”孫途當即回了一句。
蕭思訓未接他的話,隻是低哼了一句,繼續看著郭藥師道:“你可要想好了,宋人一向狡詐多變,隻從今日他們公然撕毀盟約對我大遼用兵就可知他們不可信了。你雖為漢人,但終究不是宋人,他們會容你?但我大遼就不一樣了,隻要你有能力,並在接下來的戰事中立功,則朝廷定會在既往不咎之下,再重賞重用於你,到時就算把涿州一帶交你管轄也不是什麼難事!”
“哈哈哈,你們遼國朝廷還當真大方得緊啊,居然拿涿州當作賞賜交給郭將軍。那我要不要告訴你家皇帝,我把臨潢府賞賜給他啊?”孫途大笑嘲諷道。不等對方發作,他又看向了郭藥師:“郭將軍,我大宋能給出的誠意可就要強得多了,不光可以答應你之前所請,世代用鎮涿州,還可以為你全軍提供足夠的糧草兵甲,幫你守住此城!另外,隻要你在此番戰事裡為朝廷立下功勳,則金銀寶物的賞賜也必然是少不了的,更可在東京為你置辦最上等的宅院,位極人臣。”說著,他又回頭衝被留在外邊的一名下屬招了下手。
那人隨身一直都背了個包裹,此刻趕緊上前兩步,把東西交到了守在門前的常勝軍兵卒手裡,他又把東西送進廳來,放到了郭藥師身前的長案上。
隻聽東西放上案時的咚的一聲,就可知包裹裡的東西著實不輕了。而當郭藥師隨手將之打開後,更覺著眼前一花,廳堂內外眾人都忍不住都發出一聲輕歎,隻因那包裹內的,竟是數十個金錠子,此時在日光下閃爍著耀眼的光芒。
粗略一看,郭藥師就知道這包金子足有三百兩之多,即便是他,也不禁呼吸微促,這是他從未見過的巨款啊。
孫途卻是一副雲淡風輕的模樣:“郭將軍,這裡的三百兩黃金隻是為表我們的誠意,隻要你肯歸順我大宋,金銀錢糧,都不是問題。”這些金子卻是從童貫手裡抄來,此時也算是借花獻佛,物有所用了。
看到郭藥師的模樣,蕭思訓臉色更加難看,他真沒想到宋人會來這麼一手。當下裡,便哼聲道:“郭藥師,你可要想好了,金子什麼的不過是身外物,人要是死了,跟石頭也沒任何區彆!我大遼雖然現在拿不出這些黃白之物,但你也彆忘了我前兩日說的話,一旦你真個叛我大遼,不出幾日,大軍到時,涿州必將玉石俱焚!”
郭藥師本還在慶幸自己玩的這一手呢,要不是把兩方拉到一起,哪來如此好處?黃金隻是小事,但宋國朝廷的允諾卻是他最希望得到的啊。但是,隨即聽到蕭思訓滿是威脅的話後,他的臉色又變了,這下可真讓人為難了。
一方誘之以利,一方脅之以威,他該作何選擇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