霎時間,廳內十幾二十雙眼睛也同時著落到了宋江身上,等著他給出答案。宋江卻沒有那麼的急切,依舊慢條斯理地喝著杯中美酒,好像完全沒有感受到來自眾人期待的目光,半晌後方才輕輕擱下酒杯,笑道:“李相你說孫太尉是奸佞,就請恕下官有些無法認同了。”
眾人聞言皆是臉色一沉,宋江卻依舊好整以暇地說道:“不提彆的,就說孫太尉前些年一直率軍東征西討,為我大宋滅叛賊,除外患,開疆拓土,赫赫戰功可不是假的。而且兩年前他所處斬的蔡京等人也確是天下皆知的奸佞貪官,死不足惜,以此來說,孫太尉也算是國之棟梁,天下間少有的大功臣了。”
李綱靜靜地聽他把話說完,倒是不見半點怒色,反倒是嘴角一翹,笑將起來:“宋太傅說的全都不錯,孫途他之前所做一切皆有大功於朝廷,這一點是誰都無法否認的。同樣的,宋太傅你功勞也是極大,甚至都不在孫途之下。”
這一說,其他人也都明白了過來,原來宋江在意的並不是孫途到底是不是奸佞,而是在於之前的戰功和殺蔡京的對錯。因為這些事情不光是孫途一人之功,還是他宋江能立足朝堂之上的根本所在,他自然得要先挑明了。
而李綱這麼一說,也算是表明了態度,宋江的功勞不會因孫途而有所改變,算是給他吃了顆定心丸。而後,才又說道:“不過如今之事你也都看到了,那孫途所做所為哪還有半點人臣該有的樣子,我輩忠義臣子,豈能坐視其繼續放肆,欺辱君王?”
“唔……”宋江不置可否地應了一聲,又笑了道:“諸位一心為朝廷,為君王,宋江自然是佩服的。但是,這事畢竟頗為凶險,隻靠咱們這些人怕是很難解救君王啊。而且還有一事我也想先問李相一句,若事真個成了,這功勞又該如何計較呀?”
不等李綱回應,已有人頗為不快地一頓酒杯,看著宋江說道:“宋太傅你這是何意?難道我等為人臣子不該為陛下儘忠嗎?現在的局勢難道還不夠凶險?莫非你想做那遺臭萬年,被天下人所唾棄的幫凶不成?”
隨即,又有人冷聲跟進:“隻怕宋太傅你就算有心為虎作倀,那孫途也未必肯信任你啊。不然也不至於在你身邊安插諸多耳目,連你的一舉一動都要掌握了。而且這兩年來,你宋太傅空居高位,手中實權卻少得可憐,甚至連那個軍中偏將都算不上的唐楓手中之權都要強過你,更彆提童沐董平之流了……”
這番話算是點中了宋江的要害,讓他的整張臉越發黑沉。見此,李綱當即開口喝道:“許敬之,不得無禮。這不正說明了宋太傅其實與那孫途不是一路人,乃是忠於我大宋朝廷,忠於陛下的忠臣嗎?”
戶部侍郎許縝倒也實在,當下就衝宋江抱拳道歉:“宋太傅莫怪,下官多喝了幾杯,性子有急,多有得罪了。”
人都這麼說了,宋江自然不好發作,隻是苦笑著擺了下手:“許侍郎說的倒也不錯,我宋江眼下的處境確實不尷不尬,心中也頗有些為難啊。但是,該說明白的事情還是得要說明白了,畢竟名正才能言順,言順才能成事。”
他話裡的意思其實也很明白了,這次的事情他必然出力甚大,冒險更多,事成後自然也要分到最大的那塊好處!可眼下論身份地位,論名氣等等,他都和李綱等人差得太遠,一旦真到了那時候,自己怕是會被這些官場老油條耍得團團轉,說不定連現在都不如,那他又何必冒這等風險呢?
畢竟現在的宋江可是堂堂大宋太傅,刑部尚書,論身份地位,已高過在場除李綱外的所有人,想要讓他出力,自然是要給出足夠好處了。至於什麼忠君愛國之類的說辭,或許早些年的宋江還會看得極重,但現在嘛……
李綱稍稍陷入到了沉思之中,半晌後才說道:“宋太傅所慮倒也不錯,是啊,功勞大小還是值得一說的,還有就是事成後各位的安排。其實真要論起來,老夫這個首倡者自當占得首功,既然宋太傅手中還有兵權可用,身份又高過其他人,這次功自然是你的。”
“軍權一事……”宋江一聽,又想要做出推諉。可不等他說出話來,李綱又道:“另外,老夫老矣,過了明年就已七十有三,如今眼花身疲也確實不堪驅馳了。隻要此番事成,老夫便可安心致仕回鄉,悠遊鄉間,含飴弄孫去了。而我現在的宰相之位,就非你宋公明莫屬了。如何?”
他這一說倒是真叫宋江有些意外了,不覺愣怔了好一會兒,方才點頭道:“李相果然一心為國,彆無私心,宋江佩服。”
其他人也紛紛跟進,連說佩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