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孫途居然毫無顧忌地掰開焦屍的嘴,甚至還把手伸進裡頭掏著,頓時讓身後幾名差役在感到毛骨悚然的同時又一陣反胃,其中一人再忍受不住,轉身就往外跑,而其他人的樣子也不好看,都用異樣的眼神看著他,就跟看一個瘋子似的。
但孫途卻並沒有受此影響,依舊仔細觀察著屍體嘴裡的煙灰,這會是被人刻意灌進去的嗎?但隨後一個新的想法也從他腦海裡冒了出來——不,應該是在起火後揚起的煙灰自己飄進的屍體口鼻,若想要證明這一點其實也很簡單,隻要剖開屍體的咽喉,看這裡頭有沒有煙灰便可。
不過他也清楚這是不會被準許的,畢竟即便擺在後世也有太多家屬無法接受自己親人的屍體被人解剖了,更彆說如今這個時代。好在,他還有另一個辦法來驗證自己之前的推斷。
想到這兒,孫途又拿起屍體的一隻手,仔細觀察起來。雖然屍身已經被燒得焦黑變形,皮肉早已漸漸碳化,但有些東西還是能看出來的,比如死前所造成的損傷。結果手上、腳上都沒有任何的痕跡,直到他查看到屍體脖頸處時,才終於發現了異樣:“不對!”
說話間,孫途的手已在屍體的脖子上輕輕擺動了兩下,使其發出了讓人牙酸的喀拉聲,沈良和鐘裕又是一陣皺眉,但還是問道:“哪裡有不妥的地方?”
“你們來看他們的脖子,居然隻要輕輕一動就能轉這麼大的角度,這說明了什麼?”孫途說著拿手一轉,屍體的頭顱果然向後轉了快一百八十度,直接被轉到了後背處。
沈良輕呼出聲:“這……他的脖子早就斷了?”
“不錯,是被人用重手生生擰斷的。隻因在火場裡燒了良久皮肉都已變僵硬了,才沒有被人看出問題來。可事實上,這人早在被火焚燒前就已死去了。”孫途神色嚴肅地道:“現在可以肯定一點了,這場縱火案是案中有案,絕不是之前判斷的一起疏忽大意所造成的災害。”
說完這話,孫途又來到了另一名屍體麵前,這次直接驗看其脖頸,果然他也是被人扭斷了脖子而死,其手法與前者完全一致。而孫途也可以給出結論了:“恐怕是有人先在齊家綢緞鋪裡殺了他二人,隨後才放的這把火。而且,要是老崔之前的說法不錯的話,在此之間,他甚至還刻意在店鋪外頭淋上了火油一類的助燃物,從而使大火燒得更旺,以至於徹底將周圍的那些店鋪也都一並點燃了。”
沈良深以為然地點頭,看向孫途的目光裡更多了幾分欽佩。而鐘裕則是一臉的詫異,半晌才回過神來:“這……這怎麼可能?誰會有如此深仇大恨,竟乾出殺人縱火的事情來?誰又會有如此大的膽子,敢在東京城裡殺人放火,就不怕事發被夷三族嗎?”他這可不是危言聳聽,這等在京城裡縱火,最終還釀成如此慘烈的結果,其罪行已相當於圖謀不軌了,足以定個謀逆大罪,滅人三族都算是輕的。
而孫途則冷笑一聲:“正因為他們有所顧慮,所以才會想到讓黃琦等人做了替死鬼。隻要官府通過章老四這條線索查到這三人身上,他們就已百口莫辯。而以如今官場中諸位的心思,隻怕也就到此為止,不可能再做深查。”
鐘裕聞言老臉一紅,雖然對方說的不是自己,但想到自己秉持的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的原則,還真有些慚愧了。
“此事大有文章,看來絕不能讓薛通判他們草草地就把案子給結了!”孫途隨之已下定決心,隨後便朝鐘裕抱拳道:“鐘司正,此事關係到數十條無辜者性命,還望你能仗義執言,為他們討還一個公道。”
“本官隻是一個街道司副司正,隻怕是有心無力哪。”鐘裕卻有些退縮地道。為官日久,他早習慣了明哲保身的處事態度,下意識就回道。而且這一案凶手心思縝密,手段毒辣,恐怕一定不是個普通角色了,他可不敢沾惹。
孫途忙又解釋道:“下官隻是想請鐘司正到時為我作個見證而已,還請看在這些無辜死者的份上……”看著他這一副鄭重其事的模樣,鐘裕一陣糾結終於還是點頭應了下來:“本官……隻要孫都頭你需要,我自會去開封府為你作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