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樁牽涉甚廣,讓自己幾經辛苦,耗費了許多心力才終於抓到一點線索的長興坊縱火案居然在如此迅速的情況下就得到了審結,這讓孫途久久都未能回過神來,心中更是充滿了疑慮。
倒不是說他無法接受這樣一個結果,就怕被人搶了功勞,而是因為這案子的發展實在快得有些過頭了,也順得有些過頭了。
剛才堂上韓長洲審案竟是出奇的順利,不但聽著合情合理,就連這些主犯從犯也極其配合,就跟早已有了劇本一般在演。而更關鍵的是,他們所說的一切都是孫途之前所掌握的線索,不多也不少,正好是到徐鐵英這兒為止,所有罪名他都扛了下來,聽著似乎也沒有什麼問題和破綻。
可正因如此,孫途更覺著此案如此審結實在過於古怪,就跟有人在背後操縱這一切,讓這起縱火案到此為止不得再作深究似的。可這終究隻是他心頭的一絲疑慮而已,拿不出任何一點可以反駁的證據線索來,這種感覺實在太過難受,如骨鯁在喉,堵得孫途心裡一陣陣的發悶。
但堂上眾人可不會去在意他的想法,此時眾差役已經押解了相關犯人往大牢而去,其他人也都各自散去,就連韓長洲也帶了一絲輕鬆的笑意,踱著四平八穩的步子走出了大堂,想回自己的公房歇息一會兒。
這時孫途突然上前一步,攔住了他的去路:“府尹,下官有事不明,還請府尹不吝賜教。”
“嗯?”韓府尹臉上的笑容頓時一斂,仔細打量了他幾眼後才認出他來:“你是孫途孫都頭?卻是有何疑問哪?”
其實就是孫途自己這一時間也找不出與案子相關的問題來,此時隻能硬著頭皮道:“府尹,下官覺著如此急著審結此案是不是過於草率了?下官之前一直在查這案子,總覺著其中另有隱情……”
“孫都頭,你這是在質疑本府嗎?”韓長洲頓時把臉一沉,有些不快地打斷了他的話頭。這讓孫途心下一凜,趕忙抱拳道:“下官不敢,下官隻是覺著此案說不定另有陰謀未解,所以……”
“孫都頭,本官知道這案子之前是由你來查辦的,所以見到有人早你一步將凶犯捉拿歸案你心中多有不忿,卻不想你竟會說出此等話來。”韓長洲哼了聲道:“這次長興坊縱火案本就隻是一起因為報複而釀成的災禍,何來什麼陰謀之說?而且雖然因大火燒去了全部物證,但人證卻還是有不少的,他們的證詞,以及剛才幾名犯人的供
詞都已說明一切,你還有什麼可疑慮的?”
孫途心中飛快地打著轉,想著這案子哪有還有所遺漏,突然就有了一個想法:“之前黃琦三人一直不肯承認是他們縱火,而且還提到了方博光在背後誘導他們去章老四家縱火。可結果今日堂上卻並不見他,而且方博言身為其兄弟卻涉入此案,甚至還捉拿要犯徐鐵英,實在多有可疑。”
“原來你是在懷疑方博光哪,那就隨本官來吧。”韓府尹說著,轉身往外走去,孫途略感奇怪,但還是跟了過去。很快,兩人就來到了一處僻靜的角落裡,那裡有一座小屋,外頭還守了兩名差役。
看到府尹突然駕臨,兩名差役趕緊上前行禮,韓長洲隻一擺手,就讓他們打開門來放了他們進去。隨後孫途就看到屋子正中間的門板上直挺挺躺著一條屍體,這讓他心下一緊,已經猜到了對方身份。
隨著一名差役幫著把蓋在屍體上的白布掀開,屍體的樣子也露了出來。雖然孫途並未與方博光照過麵,但隻看其與方博言有六七分相似的模樣和年齡,就已能猜到屍體身份了:“方博光怎麼竟死了?”
“他是畏罪自儘的,並且還留下了遺屬,說明自己所犯下的罪行。那遺書上就寫著他是被徐鐵英所迫才不得不想著借黃琦三人之手點了這把火。隻是後來他心中恐懼再加上害怕我開封府把案子查明,所以才會留下遺屬懸梁自儘。方博言正是因為看到了這份遺屬,才會向本府舉告,我們這才派出人手將主犯徐鐵英擒拿歸案。”韓長洲隨口解釋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