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過黃昏,天色已暗,但東京城卻還是到處燈火輝煌,尤其是城東一帶多酒樓、青樓處,更是人車不斷,鶯聲燕語,好不熱鬨。
在這東京城裡若論商業繁華當數大相國寺,要想看百戲趁熱鬨則往桑家瓦子,可如果有人是想一嘗溫柔滋味兒,除了樊樓等天下有名的銷金窟外,小甜水巷也是極好的去處,隻這一條街巷之內,就立了大大小小數十家的青樓勾欄,當真是溫柔之鄉,英雄之塚了。
春萱樓就是這小甜水巷中極為有名的一座青樓,雖然這裡不是官辦勾欄,但其幕後東家卻也與官場裡的那些大人物有著千絲萬縷的關係。此時,迎賓的樓十三正滿臉堆笑地將一個個尋歡客往樓中引著,看到又有幾名客人過來,他更是半彎著腰笑著上前見禮,隻是在看清楚來人的穿著打扮後,他臉上的笑容就有些僵住了:“幾位這是有何貴乾哪?”語氣也有些警惕起來。
隻因來人都穿著公服,而且還是開封府差役的服色,正是孫途帶了沈良與崔略商到來。麵對樓十三如此惕然的態度,崔略商立刻就上前一步喝道:“我家都頭自然是為了正事而來,你速去通稟,讓樓中管事出來說話。”
“這……”樓十三到底是做這一行的,很快就已調整了心態,目光在孫途二人身上一掃,便賠笑道:“幾位官爺還請見諒,今日我春萱樓裡生意正忙,齊爺他正忙著招呼幾位衙內呢,恐怕抽不出工夫來招待幾位,不如你們遲些再來?”說話間,他給人打了個眼色,立刻就有手下夥計把個裝了幾串銅錢的托盤捧上前來:“勞動幾位跑這一趟,這點心意還請不要嫌棄才好。”
孫途似笑非笑地拿目光在托盤和樓十三之間來回掃動,隨後才看了眼崔略商:“你們之前來此查問他們也是這態度?”
“差不多吧,最後也沒能見著他們管事之麵,就跟其中幾個迎賓的聊了幾句。”崔略商有些不快地說道。
孫途點了點頭,這才走上前去,用手接過那隻托盤,再掂了掂上頭的幾串銅錢:“東西我就收下了。”就在樓十三笑著鬆了口氣,以為事情就此為止時,他又把臉色一板:“如此一來,你春萱樓就又多了一樁賄賂朝廷官員的罪名了。”
這話讓樓十三猛地一呆:“這位官爺卻是何意?”
“我的意思還不夠明白嗎?這春萱樓的主人因為在與賊人粉燕子一黨勾結一事上心虛,所以便妄圖拿錢來收買賄賂朝廷官員,這些便是物證了。”孫途說著,已把那托盤連錢都交到了崔略商手上,然後道:“要是管事之人再不出來,本官就隻能自己進去拿人了!”
感受到來自孫途身上的懾人氣勢,樓十三這一回是真個慌了神了,連聲道:“官爺且慢,這其中定有什麼誤會……小的這就去把齊爺請出來與你說話。”隨後他又迅速反應過來,做了個請的手勢:“幾位還請到裡頭坐下說話。”
見已震住了對方,孫途便沒有再為難他,當即一點頭,帶了兩名下屬往裡行去。這一幕落到邊上其他那些尋歡客人的眼中,讓不少人都感到一陣訝異,同時又都興趣濃厚,想看看開封府衙的人會如何與這背景身後的春萱樓交涉。
不過這些想看熱鬨的人終究還是失望了,樓十三直接就把幾人請到了二樓的某處雅間裡,隔絕了與外頭的聯係。等有幾名姿色尚可的女子為他們送來了酒菜後,房門才被人輕輕敲響,外頭傳來了一個嬌滴滴的聲音:“可是開封府的官人在此嗎?奴家可以進來嗎?”
在看到孫途點頭後,崔略商才上前打開房門,隻是在看到門前所站之人後,即便是他,也稍微愣怔了下,這才趕緊趕緊側身讓其進來。
孫途在看到進來之人時,也隻覺眼前一亮。這是個二十五六歲年紀,模樣豔麗,風情萬種的女人。雖然她穿的衣裙很是保守,幾乎沒有什麼地方露出來,但卻還是把身邊其他女子都給遮了下去,那是一種極能吸引男人注意的女人味兒。或許隻有樊樓那幾位花魁的豔色才能將這位給比下去了。
不過孫途也隻一錯愕而已,並沒有失神,等來人走到跟前,他便笑了起來:“原以為他們口中的齊爺是個昂藏男子,卻不想竟是姑娘般美麗的女子,倒是失敬了。”
“齊爺”用手中團扇遮麵輕笑了一下:“多謝官爺的誇讚,倒讓諸位見笑了。其實奴家名叫齊豔豔,後來因管了這春萱樓就被人傳作了齊爺,其實奴家也不喜歡被人這麼叫呢……”
這番話她雖然沒有刻意撒嬌,但還是讓幾名男子的身子都有些發酥,樓十三則趁機退了出去,並幫著他們把門給關上了。
孫途微笑地看著對方,然後點了下麵前的坐席:“原來如此,齊爺還請坐下說話吧。”倒是有些反客為主的味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