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途會意,便先施了一禮道:“侯爺恕罪,就下官之前所查,粉燕子一夥賊人確與順德侯府有著不小的關聯。不光粉燕子的賊首多是江南兩浙人氏,更且下官還從他們手中得到了一輛帶有侯府印記的馬車。另外,就之前擒下的幾名賊首交代,他們確實是聽從侯府中某人之命辦事的。最後,昨夜我們更是從侯府名下的妙月閣中找到了數名被擄女子,這一切都可證明此事與順德侯府有著密切關聯。”
說實在的,孫途著實有些佩服那幕後之人的心計了。他居然會把最要緊的一個窩點就設在這麼一個人多眼雜的青樓之中,當真是深諳越危險的地方越安全的道理了。
怪不得自己帶人四處搜查都沒能把金逸和被拐女子所提到的那處藏匿他們的院子給找出來,原來那地方一直就在自己的眼皮底下。前段日子為了尋其線索,孫途都派了幾撥人去妙月閣詢問呢。也怪不得金逸他們總會提到自己之前隱約能聽到絲竹聲,恐怕那應該就是來自邊上的青樓,甚至就是來自妙月閣本身了。
而這番話落到錢默的耳朵裡,每一句話都讓他的臉色更白上一分,身子更是輕輕地顫抖起來:“這怎麼可能?那妙月閣是錢聰所管,他怎麼就會讓人在其中藏人呢?”說話間,他的目光已落到了身旁那名一直低眉順目的管事身上,充滿了疑惑。
而孫途和童貫也用懷疑的目光盯在了那人身上。這是個三十多歲,模樣再普通不過的男子。可在感受到三人衝自己而來的目光後,他卻突然把本來略略彎曲的腰杆給挺了起來,同時整個人的精氣神也突然一變,從一個不起眼的家奴變成了一個散發著強大氣場的危險人物。
他沒有半點退避地直視童貫和孫途的目光,口中朗聲道:“不錯,你們一直在找的粉燕子的首領就是我錢聰。我正是靠著順德侯府才能把諸多鬱鬱不得誌或對朝廷有不滿的江湖中人聚攏在這東京城裡,組成了粉燕子!
“但是這一切侯爺並不知情,整個侯府之中也沒人知道我的真實身份。你們要是想拿人交差,就動手吧,我可以把一切都如實交代出來!”
“這……錢聰,你怎麼會……”錢默滿臉的驚詫和難以置信。自己身邊信重了幾十年的心腹管事居然背著自己乾出了如此大事,這實在太過出人意料了,也讓他心中的惶恐越發強烈。
錢聰有些愧疚地看了自家主子一眼,隨即便跪了下來,用力地叩首道:“侯爺,錢聰所以做這一切也是迫於無奈啊。您是有所不知,早在十多年前,我們侯府就已經入不敷出了,要不是小的鋌而走險讓粉燕子的人去擄劫婦孺出售,隻怕侯府名下的產業都要倒閉了。”
“什麼?這……這怎麼可能?”錢默滿臉的驚疑,顯然無法接受這樣的事實。
“東京城裡做什麼買賣不需要上下打點,不需要有個強大的靠山?我們順德侯府雖然被外人稱作侯府,可其實有幾個官員把我們放在眼中?無論是街道司,還是開封府,每月裡都會有人羅織各種名目上門討要好處?要是不喂飽了這些人,我們的那些店鋪就會麻煩不斷,彆提開門做買賣了。”錢聰一臉憤恨地說道:“這等事情小的們是不敢讓侯爺您知道的,也無法找京中衙門主持公道,所以就隻能另想他法,走些旁門左道了。”
“所以你就……就在京城裡創下了粉燕子,通過他們來賺取不義之財?”錢默盯著麵前的管事顫聲道。
錢聰點頭:“小的一直瞞著侯爺確實不該,更不該為了獲取更多的好處而做出許多違法亂紀之事來。”說著,他又把頭轉向童貫:“童樞密,這一切都是小的所為,與我家侯爺全無乾係,他甚至都不知道此事。你想定案,隻管把我拿下交差,是殺是剮我都無怨言……”
錢默眼中滿是悲傷,卻已說不出話來。他本就性子懦弱,現在此案又鬨得如此之大,讓他完全不敢開口為自己的管家求情了。
童貫盯著錢聰好一陣子,才開口道:“當真是想不到啊,讓京城百姓談之色變的粉燕子首腦居然是你這麼個不起眼的侯府家奴,實在是讓老夫大開了眼界。來人……”
就在他欲下令拿人時,身後的孫途突然把頭湊到了他的耳邊,小聲地嘀咕了兩句什麼。聽完話後,童貫的臉色就又是一沉:“錢聰,事到如今你竟還有隱瞞,說,你到底還想包庇何人?若再不從實招來,隻會害了整個順德侯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