鈴蘭不置可否,隻道:“天快黑了,先找個地方休息。”
神諭之書說了,森林的夜晚是很不安全的。
他們在附近轉了一圈,找到一棵十人合抱的粗大的枯樹。
樹的內部是空的,正好形成一個天然的洞穴,可以讓他們躲進去度過一個安全的夜晚。
兩人鑽進去,生了火堆,就著火,烤起兔腿來吃。
王永柱餓得前胸貼後背,但看了兔肉卻沒什麼食欲,吃了反而想吐。
他現在想吃素,或者說,想吃空氣,想喝露水,喝風,最好是西北風。
意識到這一點,王永柱悚然一驚,知道他即將變成空氣人了!
人不吃飯是不能活的。
他忍著惡心乾嘔,硬是啃完了一個兔腿,一邊吃,一邊被惡心得流下眼淚。
不知不覺,王永柱已經是淚流滿麵。
對此,鈴蘭感到莫名其妙,見他哭得可憐,以為他是覺得這把要完,便安慰他說:“你也不用害怕,雖然今天白天算一事無成,可是我也不是什麼都沒有發現。不出天,我就可以找出上山的辦法了。”
這一點鈴蘭沒有騙他。
今天走的這一趟不是毫無收獲,她已經收集了很多關於這座山的信息。
比如說,植被的種類,各個不同地方的植物生態。
他們表麵上是回到了原來的起點,但鈴蘭知道,不是的。
因為腳下的植被不一樣。
雖然邪神通過讓地上的樹木長得一模一樣來欺騙他們的眼睛,是迷惑性很強的障眼法,但騙不了鈴蘭。
通常來說,一座山的所有植物種因為生長環境的不同,有著不相同的生態係統。
山頂的植被適應的是高寒生態係統,具有耐寒、抗風等特點。而山腳下的土地較為肥沃,植物種類更豐富,一般是溫帶植物或者亞熱帶植物居多。
邪神隻種了一樣的樹,沒有模擬出整個完整的生態係統。
鈴蘭要分辨出來他們所處的地方是山腳、山腰還是山頂,隻需要通過植物來分辨,不過需要一點時間,但也不算難。
這一套分析的邏輯和模型對王永柱來說太難了,所以鈴蘭沒有和他解釋,但她沒想到,這居然會造成他如此嚴重的心理創傷,這倒是讓她覺得自己很不應該。
王永柱搖搖頭,狠狠抹了一把淚,否認道:“我不是……我不是害怕,我隻是……隻是……”
隻是了好一會兒,王永柱才哽咽道:“我隻是覺得,我應該做一棵樹,想站在這裡不想動了。”
鈴蘭:“……”
雖然不理解,但鈴蘭尊重他,她說:“那你先克製一下這種欲望,我們現在需要先上山。”
王永柱繼續搖頭,吃兔肉的惡心感又上來了。
他現在甚至有點怕火。
想挪動一下屁股,遠離火堆一些,一動屁股之後發現身體根本動不了。
他的雙腳被什麼東西緊緊的禁錮在地麵上。
王永柱一驚,低頭去看,發現從他的腳底長出一根根觸須。
這些觸須活的一樣,迅速冒出來,又紮進地裡,把王永柱的腳和地麵相鏈接。
“我……我長樹根了!”王永柱又驚又駭,他忍著驚懼,拿起砍刀想把樹根砍掉。沒等他動作,地底下傳出一陣窸窸窣窣的聲音,有什麼東西在地麵之下活動起來。
目標,正是王永柱紮進土裡的樹根!
王永柱眼睛幾乎要瞪出眼眶。
他感覺自己紮進土裡的樹根,被那忽然冒出來的觸手一樣的東西纏上了!
來不急感受那是什麼,王永柱手起刀落,把腳底下的樹根齊刷刷砍斷。
鈍痛感傳來,王永柱咬牙強忍住。
這一刀沒有流血,卻也像砍他的肉一樣,讓他疼痛難當。
而王永柱的身體也因為切斷和樹根的聯係,身體因為慣性狠狠向後倒去。
“這棵樹裡有什麼東西!”疼痛讓王永柱找回更多的理智。
鈴蘭立即防備起來,她從火堆抄起一根燃燒著的樹拿在手裡。
這棵本來已經枯死的樹,在這一刻忽然活了過來。
樹枝緩緩的施展開來,緩緩的長出一點綠芽,抽出嫩枝。
似乎是王永柱砍掉的自己的樹根成為它的養料,讓它恢複了點點生機。
當鈴蘭猶豫著要不要跑的時候,一道蒼老的聲音從枯樹內傳來:“人類,不要懼怕我。”
“我是……我是山鬼,”那聲音說,“我是住在樹中的鬼。”
“我本來已經同這棵樹一起枯死了,是你們把我救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