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鄂博住的多是山神,沒有死神。況且人死不能複生,灶王爺——】
鈴蘭看著黑線緩緩展出一行字,但還沒說完話就被灶王爺自己抹去,上一行字消失不見之後,又立即被一行新的字給取代。
【祭灶人,忘記你剛剛看見的一切,灶王爺忽然想起來,這諸多神明裡,正好有一位山神晝斷陽,夜斷陰,是掌管冥界死魂的神明。】
鈴蘭問:“是誰?”
【泰山府君。】
鈴蘭好人做到底,又幫他問了一個問題:“要怎麼樣才能找到泰山府君?”
【泰山府君的行蹤我哪兒知道?我素來和祂沒有交情。】
【不過泰山府君公正嚴明,死而複生你們是彆想了,祂掌管的生死律法於這千千萬萬年來都在運轉,不管凡人也罷,神仙也好,一切都湮滅都要遵循生死律法。】
【泰山府君的生死律令,管控所有有生命的生靈,包括祂自己。祂為了保證生死的公平,把自己也寫入了生死簿中,所以其實泰山府君不是一位神明,而是一個神職,是五百年一輪換的。】
【祂用自己生命捍衛的公平,是不容許任何人踐踏的。人死不能複生,這就是冥界的不二法則。】
說完這些,灶王爺又張著嘴巴等著投喂,鈴蘭順手把王永柱給的兔腿扔進去,灶王爺心滿意足,化為一張圖安靜下去。
鈴蘭心頭複雜無比,知道王永柱的期望是要落空了,她隻能把灶王爺的話原封不動轉告王永柱。
王永柱渾身僵住,整個人被施了定身術一樣,一動不動立在那兒。
一開始,進入眾神隕落之地時,王永柱是不抱什麼期望的,現在也談不上什麼落空不落空。
這世間的一切於他而言,在他決定拿起屠刀複仇的那一刻,就已經沒什麼意義了。
什麼戴罪立功,什麼重新做人,王永柱都沒那個心思,他隻是被推到哪兒,就算走到哪兒,走一步算一步。
他便這麼渾渾噩噩過了這麼久。
現在他知道了,在眾神隕落之地,存在一位掌管死魂的神仙。
死而複生,他不奢望。
但有生之年……能不能再看女兒一眼呢?
如果可以,請讓他再見到女兒一眼吧。
王永柱忽然迸發出無限的力量,腦海裡那股混亂紛呈的想法頓時被清除不少,讓他清明許多,目光變得無比堅定。
不管怎麼樣,要繼續活下去,活下去就有希望。
這一夜過去,無事發生。
山中的魑魅魍魎並不冒著十位神明的注目上前作祟,所以鈴蘭和王永柱都睡得相當舒服,不需要守夜。
等次日醒來,太陽高懸空中,兩人便下山去。
鈴蘭喊了一聲“郵表畷”,麵前便開出一條新的路,下山的路。
她和王永柱順著郵表畷開出的路下山去,省了不少功夫,沒花上太多功夫就回到之前的山洞裡,那二十來個人聚居的地方。
當鈴蘭和王永柱趕回山洞時,隻聽見一片嗚嗚的痛苦聲回蕩著。
二十餘人圍著薩滿跪成一圈,首領在最前頭,哭得最大聲。
他嘴巴裡念念有詞,說著鈴蘭聽不懂的話。
聽見了動靜,首領回過頭去,看見鈴蘭和王永柱之後,欣喜叫了一聲。
“勇士,你們回來了!”
所有人都看向鈴蘭他們,又哭又笑,心情悲傷又欣喜,表情非常複雜。
“這是……怎麼回事?”鈴蘭被眼前的情況搞懵了。
短短兩天過去,這是怎麼了?
“我們請來新的山神,這座山已經恢複正常,你們可以回家了。”鈴蘭解釋道,“你們彆哭了,事情已經解決了。”
首領狠狠歎了一口氣。
他看了族人一眼,又看了看盤腿一動不動的薩滿,隨後走到鈴蘭跟前。
首領說:“我們知道,薩滿已經說了。”
“昨天晚上這座山就活了過來,我們終於可以回家了。”
“可是……山活了,薩滿卻死了。”首領說,“薩滿為了尋找回家的路,二十年來耗費太多的心力,她已經不行了。強撐著一口氣,化成了一樁樹根也不願去死,隻是為了見到你們。”
“在五年前,薩滿就給自己占卜,算了一卦。她說她要等一個人來,然後把重擔交到那個人的手上,她就可以咽氣了。”
首領眼中含著淚光:“昨晚,她終於可以咽氣了。她說,不要把汙濁之物帶回故鄉,讓我們在她死後焚毀肉身,隻能把骨灰帶回去。”
鈴蘭不擅長安慰人,但這個時候不說點什麼實在說不過去。
她用力拍拍首領的肩膀:“節哀。”
“薩滿臨走前,運用她最後的力量幫你算了一卦。”
“我?”鈴蘭驚訝。
首領吸了吸鼻子,嚴肅地點點頭,然後把兩樣東西交到鈴蘭手上。
一把羽扇,和一張獸皮。
“這把扇子是薩滿留給你的,她說這把扇子是充滿性靈的物品,可以在迷途的時候獲得一些指引。”
“這塊獸皮,是薩滿占卜的結果,她讓我交給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