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餘人讓首領幾句話遣散了,眾人各回各家,而鈴蘭和王永柱則是回到首領家裡。
他們三人走在路上,村莊很大,房屋密度很高,在鈴蘭還分不清哪個是首領家,目的地在哪裡的時候,首領便撒開腳往前衝,一邊跑一邊大喊:“阿爸!阿媽!我回來了!我多吉回來了!”
他興高采烈,邊跑邊跳,抱著薩滿的骨灰跑進了一家石頭砌成的方方正正的石屋內。
“是我,多吉!”首領像個小猴子一樣,一邊轉圈一邊蹦著走。
“阿爸!阿媽!”他又連著叫了好幾聲。
鈴蘭和王永柱趕忙跟上去,走了好一會兒才追上首領的步伐,推開了虛掩的門走進去。
一進屋就看見首領跪在一個胡子頭發花白的老人麵前痛哭流涕,他砰砰磕頭,還不夠,用力親吻老者的膝蓋和手。
“阿爸,阿爸!”
那老人流著淚,和首領緊緊擁在一起,兩人哭成了淚人。
王永柱心有所感,被感動得彆過頭去抹眼淚。他哽咽著說:“一家團聚了,真好……沒什麼比一家人團圓和美更重要的了。”
鈴蘭也被感動到了:“他爸爸的情感好充沛啊,我爸爸就不一樣了,他特立獨行,怪癖很多。”
當天晚上,首領沒能讓鈴蘭和王永柱吃上最豐盛的晚餐,因為沒有一個做飯的人。
他的阿媽已經不在人世了。
首領又哭了一場。
到了晚餐時間門,鄰居們往村長家送來許多豐盛的吃食——說是為了酬謝鈴蘭和王永柱幫助孩子們走出森林,這是給他們的熱情款待。
老村長說:“我腿腳不便,已經很多年打不了獵了,這些年全靠鄰居和我女婿女兒接濟過日子。”
他狠狠歎口氣:“以前村子裡還熱鬨著,人很多,但自從二十年前大山死了,孩子們失蹤後,村子裡大部分的人都搬走了,這裡都快空了。”
“我們這些剩下的老人放下不下孩子,也離不開家鄉,所以選擇留下來。幸好……終於等到了。”
老村長確實是個情感充沛的人,說著又開始抹眼淚。
說到二十年前邪神作亂的事情,老村長看了眼鈴蘭和王永柱被異化的外形,也不心生芥蒂,反而寬慰他們說不用害怕,不過小事情,神明會保佑他們的。
鈴蘭也確實沒怎麼害怕。
倒是王永柱神色苦惱,對這件事非常在意。
他不像鈴蘭隻是外表異化了,他的精神也被汙染了。一會兒想雞叫,一會兒想做一棵樹。
鈴蘭對此深表同情,但也毫無辦法,畢竟她已經把花冠給了他。
已經哭到喉嚨嘶啞的多吉說:“柱子哥,你不用怕,我阿爸會有辦法的。”
王永柱愣了一下,他看著多吉,忽然意識到了什麼——森林裡的二十餘人外表也有不同程度的異化,雖然程度比他輕很多,但明顯也被汙染了。可和他不同的是,這二十來人的精神都沒有被汙染。
王永柱本以為隻有他這個另類才會被精神汙染,其他人都像鈴蘭一樣不受影響。現在看來,可能有內情了。
“你說,怎麼辦?”
……又是這句話,王永柱快說吐了。
多吉卻說:“不要著急,先吃飯再說。”
見此,王永柱隻能按捺住不再提。
晚餐期間門,老村長拿來了一壺酒。
空氣中傳來一股濃鬱得化不開的香氣,鼻腔充斥著一股令人無法忽視的酒香。
鈴蘭感覺到手裡的神諭之書躁動不安起來。
裡麵某位貪吃的神明要按捺不住了,她隻能死死按著,不讓祂動起來,免得嚇到其他人。
王永柱也睜大眼睛,看著那一壺酒。
老村長說:“我擅長釀酒,沒有一個人的手藝能比我好,薩滿在的時候,隻用我的酒。”
鈴蘭問道:“薩滿用你的酒?乾什麼?”
“這是專門祭祀神明用的鬯酒。”老村長說,“用黑黍釀成,十分珍貴。這是最後一瓶了,為了感謝你們把我的孩子帶出森林,我把它送給你們,它可以清除你們體內的汙染。”
說著,老村長給他們一人倒了一杯。
空氣中的酒香更濃鬱了。
杯子裡的鬯酒像塊墨玉,黑澄澄的,卻有一股清透感,讓人看不透。
鈴蘭手下的神諭之書掙紮得更劇烈了。
如果不是她死按著,估計灶王爺這個時候能舔著臉去舔老村長因為手腳不靈活,而抖落在桌麵的那一點點細碎的酒沫子。
本來鈴蘭還謹記著不能吃陌生人遞來的食物,但灶王爺這個反應,她的擔心倒顯得十分多餘。
這個鬯酒應該是頂頂好的好東西。
鈴蘭立即拿起酒杯,然後一飲而儘。
見她這樣,王永柱也跟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