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昭也蹲在她的身邊,看著那本舊書,靜靜地等著侯毓說下去。
“六歲時初次翻開它我才知,除了南海和京城,曆朝竟是那樣的大,山川湖泊、日月星辰,竟是那樣的不同,而曆朝之外,原來還有更大的世界。”
越昭和侯毓的目光在侯毓雙手捧著的書冊上彙集,越昭看著書封上的字問道:“蘭槿?”
“嗯。”侯毓低聲應道,“是我母親。”
吸了吸鼻子,勉強扯起嘴角,侯毓遞出手裡的東西,抬頭看向越昭:“送你啦。”
越昭慌忙推拒:“這是你母親留給你的東西,我怎敢拿走。”
侯毓堅定地說:“這本書我已翻了無數次早已爛熟於心了,隻是後來年歲越大倒是漸漸不敢翻起了,故而早早被埋沒在了角落。”
“遇見你是我的運氣,我總覺得這本書早該贈予你。”
“如果有機會,不妨按著上頭的記錄和路線也出去看看風景,”侯毓的眼神漸漸縹緲,“如果真的看到了那些風光,千萬不要忘記給我寫信,告訴我那些地方變沒變,告訴我大漠是否真的沙如雪月似鉤,雪山是否真的皚皚終日、萬仞聳天…”
眨眨眼,侯毓才回過神。
低頭輕笑道:“瞧我,時不時地胡言亂語。”
“為什麼不自己去呢?”越昭略過侯毓的玩笑話,認真地問道。
“大概是我總愛找些‘身不由己’的理由吧。”
侯毓的嘴角依然掛著淺淺的弧度。
越昭一時間覺得自己問出的話有些傻,回了個抿著的笑,雙手接過侯毓手裡的書冊。
指尖輕輕拂過書脊,隻道:“我會好好保存它的。”
傍晚的斜陽橙紅橙紅的,斜斜地從敞開著的門照進書肆。
兩人一齊蹲著的身影也被拉長,拖著的影子在牆角折起,瘦長瘦長的。
*
萬筠鬆沒想到,江州的公雞竟也與京城、與她曾經呆過的白鹿書院的公雞一般,那樣的儘職。
早早被這公雞叫醒,萬筠鬆頂著惺忪的睡眼推開門,正巧撞上不遠處也正剛推開門的何祥。
萬筠鬆有些驚奇地打了個招呼:“何大人早。”
也不曉得何祥昨晚是偷了雞還是摸了狗,這垂掛著的黑眼圈都要耷拉到臉頰上了,和他原本就乾瘦的臉結合在一起,瞧著活像是清晨剛從du場裡出來,欠了萬把銀子似的。
不過對著如今名義上的上峰,萬筠鬆可不敢嘴上開出這些玩笑。
倒是薑函真大剌剌地誇張呼道:“何大人昨晚可是睡得不好?怎這樣掛相?”
何祥回了萬筠鬆,也向薑函真道了聲早,也是沒生氣,看起來還是和昨日一般謙恭有禮。
“那便一同去用餐吧。”何祥率先走出了小院。
萬筠鬆向薑函真作了個請的動作,便緊跟著何祥出了院子。
在院子轉角處卻撞上了江州的總督申和海,萬筠鬆趕忙拱手。
申和海先是向何祥問了早,又笑嗬嗬地讓萬筠鬆等不必多禮。
不知為何,萬筠鬆餘光瞄見何祥,總覺得今早何大人對著申大人有些怪異。
何祥耷拉著的黑眼袋瞧上去就一副不高興的模樣,現今那對眼袋看見了申和海,好像更不高興了。
萬筠鬆有些想笑,但麵上不顯,依然恭恭敬敬。
申和海一攬手笑嗬嗬道:“我正是來引各位大人去用早膳的,誰成想這樣巧在這兒就碰上了。”
何祥也客客氣氣地回:“勞煩申大人親自前來,一同去罷。”
這頓早膳排場擺得不大,但食物精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