吧台前,一直在埋頭苦吃的俞大忽然“砰”的一聲撂下空盤子,清脆的碗碟碰撞聲響起,動作略有
些不耐煩。
短短幾秒,酒館內情勢已經有了微妙的變化。
慕姍定了定心神,她知道自己安全了。
在地上扭動的戴維仍在嘶吼:“你今天彆想完好無損地走出去——!!!”
他眼裡全是血絲,捂著血流不止的耳朵掙紮,和厲鬼似的。
夏雪鶇擺擺手:“大家都走吧,這家夥瘋了。”
慕姍收起斧頭,她不打算在人多的地方和戴維糾纏,特彆是麵前還有個不懷好意的黃弘博。
如果動手,勢必會暴露更多個人技能和道具信息,對將來戰鬥不利。
好幾個玩家都打算走了。
但就在這時,白男身後忽然出現一道模糊的黑影,那個影子緩慢走過來,就像沒看見他似的,一腳踩住戴維的背脊。
戴維麵朝下趴在地上,他看不見身後的人,但背脊被踩得劇痛,口中隻能發出亂七八糟的怒罵:“是誰,&¥%@……”
但很快他就罵不出來了。
因為那人又往前走了一步,另一隻腳踩住他的右胳膊,巨大的非人力道根本不像是一個人,倒像是一座山……
對方以壓倒性的力量碾壓他的關節,像是隨意踩一條麻繩。
戴維臉上從通紅變得煞白,口水、眼淚亂七八糟糊了一臉。他的手臂承受力已經瀕臨人體極限。
他飛快放棄尊嚴,大聲哀嚎著求饒:“救命,好痛!救命啊啊啊啊啊啊!我錯了,求你了……”
可周圍其他幾個玩家全都寂靜無聲,裝自己不存在,連白男兩人都不敢上前。
慕姍震驚地望著那人,是……賀雲崇。
他臉上並沒有任何“憤怒”之類的情緒,他踩著戴維,就像踩一塊平平無奇的地毯。
從始至終一聲不吭,整個人像尊石雕,失去了人類外露的感情。
而對比慘烈的是,慕姍能清楚聽見戴維手臂骨骼發出的“咯咯”擠壓聲。
是不堪重負的聲音。
理查德率先反應過來:“1號,你現在是清醒的嗎?他不是怪物!”
夏雪鶇不給麵子咯咯咯的大笑:“1號走路從來不看路,笑死我了,看你以後還敢不敢借酒發癲調戲小姑娘——活該!”
諾曼諾夫瞪了她一眼,幫嘴:“戴維
是12號位,他可不能出事,我們還需要靠他的地理優勢大麵積埋伏怪物!”
安部川涼也低著嗓子跟著勸:“……墜夢人,支線任務懲罰金幣可不少。”
黃弘博有些意外事情的走向,但他不想和某人為敵:“大家都冷靜一下,我們是同一個戰線的盟友啊。”
同一個戰線的冤大頭吧,慕姍默默在心裡吐槽。
可不管旁人怎麼說,賀雲崇始終沒有理會他們的話。他被繃帶纏住的眼睛不可視物,這也同樣讓玩家們察覺不了他的情緒。
慕姍望著他,心臟撲通撲通越跳越劇烈。
她想看穿那張隱藏在冰冷獸首麵具下的臉,可他始終冷峻漠然,對旁人的話毫無反應,如一尊活體雕塑。
慕姍忽然清晰地認知到,他不是和她一起長大的青梅竹馬。
他不是那個和她一起逃課,一起踏海浪,一起看日出的人。
他已經變了,變成了熟悉的陌生人。
而麵前的這個男人,是由副本精心打造的,完全不一樣的“存在”。
他……真的還記得她嗎?
不知道過了多久,賀雲崇忽然一動,他踏著戴維往前走了一步。眾人隻聞清脆的“嘎嘣”一聲骨頭碎裂聲音。
戴維發出聲短促的尖叫。隨著賀雲崇走開,肥胖的男人涕泗橫流,雙眸通紅,在地上抱著胳膊打滾,像一隻蠕動的長蟲。
儘管如此,他口中甚至發不出哭嚎,隻能張大嘴無聲的大叫。
慕姍驚愕萬分,所有人都覺得如芒在背。
賀雲崇踏過地上礙事的人體,朝她的方向走了過來。他精準找到她的位置,根本不像個看不見的盲人。
“新來的5號位。”
“你是中國人?”
賀雲崇伸出一隻手,試探著朝向她的方向:“你的聲音很熟悉。”
酒館裡的其他人都露出震驚的表情,他們也拿不準墜夢人的精神狀態,畢竟他忽然發瘋也不是一次兩次了。
慕姍看著近在咫尺的人,暗自咽口水,遲遲不知道怎麼回應。
流沙聲再度響起,他的眼鏡蛇臂箍忽然變成了活的。金色小蛇靈活地纏著他的胳膊遊走,順利來到指尖,朝著慕姍的方向吐信子。
淅淅瀝瀝的黃沙從他們
的腳下蔓湧而出,像沸騰的水,很快就淹沒了她的鞋底。
慕姍不知道這是什麼技能,她往後退了半步,背脊貼上了牆。
哪怕她一個字也沒說,沒有給予任何回複,賀雲崇也得到了他想知道的答案。
他再次前進一步,彎下腰,露出欣喜的表情。
“姍姍,我記得你的味道。”
“你還活著。”
兩人的距離已經極近,近得他頭上那獸首麵具都快碰到她的鼻尖。
麵前的男人無比陌生:陌生的裝扮,陌生的性格,陌生的氣味。
他伸手想要摸她的臉,可他們在小學畢業以後就沒這麼親密的接觸了,慕姍下意識往後仰頭,渾身僵硬無從反應。
周圍的玩家全都瞪大眼看著他們二人,特彆是白男三人和黃弘博,更是目光狐疑。
她感覺要被他們的眼神燒焦了!
他怎麼回事……這可不是個相認的好地方啊。
地上的戴維適時發出一聲淒厲慘嚎。
慕姍反應過來,推開他伸過來的手。墊腳,快速在他耳邊說了一句什麼話。
也不管他有什麼反應,快步走出酒館。
而墜夢人立在原地,沒有動作,隻是靜靜朝著她離開的方向。
“……”
剩下的玩家根本不知道發生了什麼。
諾曼諾夫和理查德忘了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