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三更了。”郭睿明往書桌邊走,郭學林立即起身給郭睿明讓座,
“祖父明日還上朝嗎?”郭學林拉開太師椅。
“嗯,”郭睿明坐下,隻覺得渾身都快散架了,呻.吟了一聲,道,“最近病得官員太多了,很多事都沒人過問,陛下讓我盯著。”
“夏秋換季,最愛生病,祖父身子可還好?”郭學林連忙過去幫郭睿明捏肩膀。
郭睿明應了一聲,好一會兒才道:“言少卿回來了?”
“沒。”郭學林試著手上的力,“我自己回來了。”
“嗯?”郭睿明睜眼,回頭看郭學林。
隻見郭學林神色稀鬆平常,沒什麼不對的地方,便按住他的手,讓他到麵前來:“你們出去快兩個月了,沉船案可有頭緒?”
郭學林點頭:“阿言留在仙州城處理這事,他應該還差一些證據鏈需要補齊。”
“總督府是不是有事沒報?”郭睿明問。
郭學林點頭。
郭睿明又問:“現在你知道陛下為什麼要派言少卿去當南境巡察使了?”
“陛下高瞻遠矚。”郭學林道,“下麵的做事方式,如果不是去實地考察,隻看各部賬簿是看不出來貓膩的。
“能做賬存檔的賬簿,明麵上肯定沒問題。
“陛下想整頓南境官場,於是借著南澤王的事,讓北寰言先是巡查了一遍南境五洲所有司的賬簿,而後升他為正四品大理寺少卿,受宰輔之權,其實是為了讓他應對接下來發生的事。
“阿言去江南漕運總督府,張口就能背出工部與戶部批給江南漕工的賬,那是陛下給他的權力。”
郭睿明拍了拍郭學林的胳膊:“你這次出去長進不少。以前我帶你出去,你看的都是地方官府好的一麵。你跟言少卿出去,看的都是地方亂的一麵。
“可學林,祖父想教給你的是,即便是混亂的局麵,有時候也不是你看到的那樣。”
“祖父……你是不是知道江南漕運的事?”郭學林小心翼翼地問。
郭睿明望著他,忍不住笑開了:“官場裡混了這麼久,江南漕運的事,確實知道一些。可我不在工部,也隻是知道而已。”
“祖父早就知道江南漕運總督府有問題?”郭學林睜大了眼睛。
“怎麼可能沒問題。”郭睿明道,“工部江南漕運的費用逐漸增加,每年報上來的核銷增加的項目啼笑皆非。”
“那為什麼戶部還批呢?”郭學林不解。
郭睿明輕笑,望著郭學林有教他的意思:“學林,官場上的事,哪有水清的時候。有些時候我們想要下麵的人好好做事,就要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給他們十分的銀子,他們貪三分、四分、五分,把事情做好了,倒也罷了。
“江南漕運是東陵的命脈,維護河道本身就是一件費時費力的事。
“那些人出了苦力,想要點好處,給就給了。你總不能指望馬兒拚命地跑,又不給馬兒加夜草吧?”
郭睿明教給郭學林的是為官之道。
郭學林蹙眉道:“可他們那不是貪,是巨貪!祖父您可知道,江南漕運下遊漕工村子幾乎都沒人了!”
“所以他們出事了。”郭睿明意味深長地望著郭學林,“你真以為這次貢品沉船,是因為江南漕運維護不力造成的?”
郭學林想說是漕幫勾結上峰,想要貢品。
可順著祖父的話往下想,郭學林也察覺出不對。
這事確實很奇怪,如果說漕幫的人有勾結的上峰,想要靠打撈沉船裡麵的東西獲得暴利。那麼最不應該沉的就是貢品船。
因為如果貢品船沉了,朝廷一定會派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