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程徹如今,還是經常會不太敢去回想他究竟是怎麼和趙清x在一起的。
時至今日,明明已經朝夕相處三個多月了,他還是覺得一切像是一場夢一樣。
就因為太不可思議,有時候,他會害怕去回憶那些甜蜜的點滴。
生怕仔細想想、再仔細想想,就會發現有些細節對不上。
也許他會突然間醒來,發現自己正躺在冰冷狹窄的神經病院裡,所有的一切都隻是他神經崩潰錯亂之後編織出來的黃粱一夢。
於是,在這樣的恐懼不安裡,程徹白天很清醒很幸福。
但晚上睡下之後,偶爾會做噩夢。
夢中,好不容易抓住了一切變成了砂礫,從指縫無情地漏下。
程徹畢竟習慣了從小到大都比較倒黴,因而應付負麵情緒非常在行,其實很少掉眼淚。
但大概因為是在做夢的緣故,夢裡可以肆無忌憚地大哭,每次都是哭著哭著,把睡在旁邊趙清x給吵醒了,然後被搖晃著醒過來。
“寶寶,寶寶,徹徹寶貝,你又做噩夢了?”
黑夜裡,熨帖在身體上的溫度。
溫暖的氣息,總會在他最為窒息的那一刻救贖一樣降臨。
趙清x哄人的時候,總是很溫柔。
會緊緊抱著他,纏著他的身體,撫摸照顧到他每一寸饑渴戰栗的肌膚。
“乖,彆怕,徹徹乖~夢都是反的。”
“彆怕,有我陪著你,誰都不敢欺負你的。我會保護你,最喜歡徹徹了。”
最喜歡徹徹了。
這一句話,無論重複多少次,都能讓程徹在耳根發燙的同時感到鋪天蓋地的心安。
他會,然後偷偷伸手,搭在趙清x赤luo的腰上。
確定他真的在。
確定正在包裹他的這一切讓人欣喜若狂的真實。
也隻有這種時候,在這樣確定地被抱緊、確定自己不再是孤單一個人的時刻,程徹才敢去一點點地回想當初重逢時的那些片段。
在那場婚禮,本來一切都是灰暗的。
隻在從趙清x從進門那一刻起,世界才重新被染上了顏色、染上了聲音。
場地門口,水晶燈不斷旋轉著。
趙清x的眼睛和當年一樣漂亮,整個人光彩奪目,胸口的精致領針反射著銀色的光。
時隔多年,他和記憶中的樣子分毫沒變。除了衣著更成熟、模樣更加帥氣之外。
最讓程徹意外的是,這個人……明明也已經二十七八歲了,唇角上、笑眼裡,竟還依稀透著當年的少年氣息。
高中的時候,程徹曾無初次偷偷看著趙清x的側臉,想著將來……五年後、十年後,這個人以後會變成什麼樣子。
直到那一刻,在那場婚禮上,本以為隻存在於幻想中的“未來”,就這麼照進了現實。
他看到了他,正是他想象中完完全全一模一樣的那個樣子。
以至於之後的幾分鐘、十幾分鐘、幾十分鐘,仿若時空回閃、萬物流速惑亂,程徹根本不知道自己是怎麼過去的。
整個人,好像已經聽不見聲音,也看不到彆的東西。
隻有眼睛,仿佛被磁石吸住了一樣,悄然跟著趙清x。
然而趙清x那邊,則不出意料地……瀟灑、自信、光芒萬丈、笑容燦爛,並且自始至終完全沒有往他這邊多看一眼。
程徹在失落的同時,竟也有些偷偷鬆口氣的感覺。
時隔多年,本來也許趙清x就已經不記得他了。
就算記得,自己的樣子大概也隻比當年還要平庸、乏味,自己都不喜歡。
所以,他倒寧可趙清x不記得他。總好過從那雙好看的眼睛裡看到冰冷的、漠然的、不想扯上任何關係的眼神。
於是他默默看著趙清x坐下,開始和大家聊天。
自己則夾了最近盤子裡的一小口豆角,沒滋沒味地嚼啊嚼。
其實他挺餓的。
那天早上胃痛得厲害,一早上沒有吃什麼東西。
等到中午婚宴的時候倒是不怎麼痛了,明明很餓卻又吃不下,也是費解。
就這麼低頭嚼了一小會兒豆角,其間根本不知道趙清x什麼時候出去了,也不知道他什麼時候又回來了,更不知道為何他突然就跑來到自己身邊。
“程徹,好久不見。”
那聲音天籟一般。輕輕震顫著耳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