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爺,我夫郎帶著孩子給我送東西來了,我耽擱一會馬上回來!”
小吏擺擺手道:“快去快回!”
趙北川撒腿便往那邊飛奔。
陸遙拉著兩個孩子跑的上氣不接下氣,剛才打聽了一路才找到這裡,差點沒趕上。
“你們怎麼來了!”趙北川跑的三人麵前,看著他們滿頭大汗,氣喘籲籲的模樣心疼的夠嗆。
“小豆,醒來沒……看見你,哭得……不停。”陸遙掐著腰,半天才把氣喘勻。
趙北川伸手把小豆抱起來,捏了捏他的小臉,“沒出息,大兄昨天跟你說什麼了?”
“我,我是家裡唯一的男子漢要,要保護嫂子和阿姐。”小豆拿胳膊抹了把眼淚,勉強沒哭出聲。
“在家好好聽嫂子的話,不能惹他生氣聽見沒有?”
“聽見了。”
陸遙把袋子裡裝的鹵蛋遞給他,“路上吃,早上走的匆忙忘了給你拿。”
趙北川回頭看了一眼,見吏官朝他擺手,催促他趕緊跟上隊伍。“你們快回去吧。”
“你要注意安全,平安的回來,我跟孩子在家等你……”
趙北川看著愛人雙眸裡又蓄起水霧,伸手摸了摸他的頭發,轉身跑著離開。
三人站在原地,看著他的身影一點點模糊,直至看不見了,陸遙才揉了揉眼睛。“我們回家吧。”
回去的路上小豆倒是不哭了,但是看著精神不高,陸遙打算去學堂給他請一日的假。
小豆一聽連忙搖頭,“今日夫子要講論語我不能缺席,得快點回家回去取書包,不然一會遲了。”
陸遙覺得欣慰又心疼,“行,那咱們快點回家吧!”
三人回到胡同時剛巧陸林送著陸父過來。
“爹,二哥。”陸遙走上前幫忙把大門打開,幾個人一同進了院子。
“你們去送大川了?”
“去看了一眼。”
陸林道:“聽說今年去範陽服徭,那地方離這可遠了,也不知道秋後能不能趕回來。”
陸遙現在聽不得這些話,一想到還得幾個月才能看見趙北川心裡就悶的難受。
“麻煩爹在這多幫一陣忙了。”
陸廣生:“跟我說什麼麻不麻煩的。”
陸林幫忙劈了些點柴,見後麵的豬圈被拱壞了幾根木頭,幫忙修補上就走了。
家裡有老爺子在陸遙放心不少,上午泡上豆子,便拎著籃子出去買雞蛋,家裡的幾隻雞下得蛋不夠用,明日還得鹵了拿鋪子上賣。
鎮上去服徭役的人也不少,隔壁柳家的兩個男丁都走了,如今隻剩柳老爺子和兩個兒媳和孫子孫女在家。
陸遙敲了敲門,柳二娘子開的門,“大川走了?”
“嗯,一大早就去了。”
“快進來吧。”她眼圈也紅紅的,許是早晨剛哭過。
不一會柳二嫂從偏房屋裡
拿出三十五個雞子,“都擦洗過了,你拿回去直接鹵上就行。()”
“???恏虎?▉()『來[]♂看最新章節♂完整章節』()”陸遙趕緊數錢遞給他,一個雞子一文錢,鎮上都是這個價格。
“說什麼麻煩不麻煩的,擦洗一遍費不了多大的事。”沒有陸遙開的鋪子,她現在還給人洗衣裳呢。
雖說洗衣服一日也是十文錢,但日日手在水裡泡著,皮都泡爛了,到了冬天更是遭罪,手上的凍瘡一茬接一茬,爛的流膿水。
她之前也跟大嫂學過幾日繡工,奈何實在沒有天賦,幸好陸遙讓她來鋪子裡幫忙,每日隻忙兩個時辰,家裡什麼活都不耽誤。
說了幾句話陸遙拎著筐又去了前頭一家買雞蛋。
敲了敲門,大門從裡麵打開,院裡一個頭矮小精瘦黝黑的老婦人探出頭,“陸遙來啦,快進來。”
這老婦人夫家姓方,丈夫早已離世,家裡有兩個哥兒都成了家,如今就剩她自己一個人住在這。
方老太太在胡同裡出了名的愛占小便宜,她跟灣溝村的田二嫂還不一樣。田二嫂雖然愛占小便宜,但至少體麵一點,她摔一跤恨不得屁/股縫都得夾二兩土回去。
不過鄰裡間住著,陸遙見她一個人也不容易,在誰那買雞蛋都是買,全當幫忙了。
“給你攢了二十多個雞子,你等我去給你拿。”方老太太匆匆去了雞舍,雞蛋都在雞窩裡沒撿出來呢,上麵沾著雞毛雞屎。
陸遙趕緊把這些雞蛋和柳二嫂的隔開,數了數一共二十二枚,其中有兩枚破了口的陸遙沒要。這種雞蛋一煮就爛了,沒辦法再鹵。
老太太撇嘴道:“你們現在日子好過了,破這麼一點都不要,擱在過去,雞蛋摔壞了都得拾起來舔乾淨呢。”
陸遙笑笑沒說話,數了二十文錢遞給她。
“這倆也給你,你多給我一文錢得了。”方老太硬是把兩個破蛋塞進陸遙的筐裡,沒辦法陸遙隻能多給了她一文錢。
“你家的豆渣再給我點吧,家裡的豬沒東西吃了。”
陸遙道:“我們家牲口多,也不夠吃呢。”
“那一會我去你家菜園子裡掐把韭菜,俺家韭菜昨個讓我家大哥兒割沒了。”
陸遙:……
見他沒拒絕,老太太高高興興的拿著鐮刀跟著他回了家。索性夏天韭菜長得快不吃也老了,她願意割就割吧。
買完的蛋拿回家還得重新洗一遍,陸遙對吃食衛生上很用心,特彆是夏季天氣炎熱,如果破蛋不挑出來,幾天就得生蛆。
這活交給陸苗和小年做,陸遙還得去買骨頭熬湯鹵。
去了肉鋪子,花六十文買了兩根大棒骨,天氣一熱豬肉價格就下來了,貴了賣不出去,放兩日就得生蛆。古代就是這點不好,一到夏天什麼都放不住。
鎮上倒是也有賣冰的,一尺見方的冰賣十文錢,實在太過奢侈,普通人沒辦法享用。
拎著骨頭又去中藥鋪子買了些肉桂和寒水石,藥鋪夥計都認得他了,來了不買彆的藥,每次都
() 是那幾種東西。
拿著一堆東西回了家,生火熬湯鹵,豆子泡的差不多,陸廣生把大花拴在石磨上趕著騾子開始磨豆漿。
趙北川不在的第一日就這麼忙忙碌碌的過去了。
晚飯做好,陸遙同往常一樣讓小年去喊趙北川進屋吃飯。
小年匆匆跑出去,半晌扁著嘴道:“嫂子……大兄不在家。”
“你瞧我這記性。”陸遙歎了口氣,頓時胃口少了一半。
晚上陸廣生帶著小豆睡在西屋,陸遙和陸苗、小年睡在東屋。
白天還好,一到晚上陸遙才心慌難忍,好像缺了點什麼似的,翻來覆去的睡不著覺。
伸手摸摸旁邊的炕,眼淚毫無征兆的就流出來了。
陸遙把頭埋進被窩裡,嗅著上麵趙北川留下的味道,勉強止住悲傷。
自己怎麼突然變得這麼多愁善感了,人又不是回不來,才幾個月而已。明日還得早起開鋪子,彆想亂七八糟的了,趕緊睡覺吧,陸遙這麼安慰自己。
然而醞釀了半天還是毫無睡意,一直躺倒醜時末,穿上衣服爬起來去燒火煮豆漿。
*
同樣一夜無眠的還有趙北川。
第一日走了近六十裡路,傍晚在張明亭休息。有夥夫搭上簡易的灶,打水煮豆飯。
各個村的人圍坐在一處,同村之間又有遠近親疏,三三兩兩的挨在一處。
趙光和趙北川坐在一起,兩人因為同姓比村裡旁人要親近一些。他腳上磨了許多泡,脫了鞋正在拿樹枝挑,若是不挑破了明日磨的更疼。
趙北川雙手抱著膝蓋,目光越過他看著來時的方向。
這個時辰家裡應當做晚飯了,陸遙肯定讓小年叫自己去吃飯。然後一家人圍坐在灶台邊,吃著灰麵饅頭就著鹵味和青菜吃的津津有味。
“鐺鐺鐺!”鑼聲響起,該開飯了。
趙光把棍子一扔,一瘸一拐的跑去打飯。
趙北川從包裡掏出碗也隨著人群排隊,排到他時夥夫給他盛了一勺乾豆飯。
多久沒吃豆飯了?
好像自打陸遙來到家,他就沒吃過這東西了,吃了一口裡麵的沙子粒差點把牙咯掉。
趙北川吐了一口泥沙,從包裡拿出陸遙給他送來的鹵蛋,就著豆飯吃勉強不那麼難以下咽。
鹵蛋白天曬了一天有點變味了,再不吃就壞了。分給了趙光兩個,剩下的被他三口兩口全都吃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