熙熙攘攘。
這是潘筠他們進城後的第一感受。
王璁來過常州府,卻沒在這個時間到過常州府,也被這裡擁擠的人驚了一下,然後道:“小師叔,你老家好有錢。”
潘筠羨慕道:“我也沒想到,可惜我家不在有錢行列。”
在她記憶裡,她爹一直很窮。
王璁先找了家大客棧住下,吃飯的時候和夥計打聽了一下金台書院的位置。
夥計打量了他們一眼,見他們個個穿著道袍,忍不住問,“道長們也要參加金台書院的元宵詩會?”
王璁快速的看了一眼潘筠後笑道:“聽說過,想去湊湊熱鬨。”
夥計就給他們指了路,笑道:“雖說元宵詩會明日才開始,但今日便聚了不少人,道長們順著這條街一直逛下去,到第三個路口右轉走到底再左轉走上百來步就到了。”
王璁笑著道謝。
等人走後就問潘筠:“你們要不要換身衣裳?”
他和陶岩柏穿道袍不顯眼,因為讀書人也常穿道袍。
平時他這身打扮出門做生意,就沒幾人想到他是道士,反而尊稱他為儒商,以為他是個讀書人。
但女子穿道袍就不一樣了。
世間女子隻有道士和居士會穿道袍。
潘筠摸了摸腦袋上的帽子,真誠的問王璁:“你覺得什麼便服配我頭上的帽子?”
王璁看了眼她頭上的帽子,默默地不說話了。
妙真:“讀書人間的男女大防嚴厲,我們換了女裝怕是不好進詩會,倒是做道士沒這麼多限製。”
陶岩柏:“要不你們換成男裝吧?”
妙和一臉嫌棄,“不要,男裝不好看。”
妙真也道:“還得花錢去買。”
王璁揮手道:“算了,就這樣去吧,彆人問起來,就說我帶你們去長見識。”
四人點頭應下。
五人收拾好,換了身好一點的道袍就出門去。
金台書院在常州府是有名的書院,山長是進士出身,除他外,還有一個進士出身的徐先生,五個舉人出身的先生,餘下的先生也都是秀才功名。
潘濤就是舉人功名,他進入書院後很快站穩腳步,不僅如此,他還迅速成為除山長和徐先生外最受學生們歡迎的先生。
王璁一打聽就打聽到了,被攔住問的書生一臉高興的問:“兄台也是來找潘先生批改文章的嗎?”
“啊?”王璁立刻道:“不敢有此奢求,隻是我讀書時有些累積多年的疑問,想向潘先生求解。”
書生讚道:“兄台有如此求索之心,將來必大成。”
他道:“潘先生在那邊,你看哪裡人最多,他就在何處。”
潘筠不由道:“潘先生這麼受歡迎?”
書生看了眼潘筠,這才留意到她們三個,雖然覺得三個坤道出現在書院裡有些奇怪,卻沒有多問,而是解釋道:“潘先生很和藹,凡有人拿著文章和問題上門求問,他不管是不是金台書院的學生都會給解答。”
“有些他答不上來的也會明說,然後去找書,去求問其他先生,得了答案後再告訴提問之人,”他道:“先生厚愛至此,我們又怎麼能不敬之重之?”
潘筠咋舌,她二叔什麼時候對學生這麼熱情了?
王璁謝過書生,拉上潘筠就朝人聲鼎沸的地方走去。
金台書院很大,亭台樓閣,甚至還引進來活水。
溪水貫穿整個書院,流水潺潺,假山隔景,雖是正月,卻也繁花點點,一步一花,十步一景,典型的江南園林景色,一看就很有錢。
聽著人聲相隔不遠,但順著路往裡走,他們走過了一個月亮門,一座以假山為主的石景園子,又穿過了三個門,前麵豁然開朗,這才看到一個超大的園子。
越過遮擋的樹木,麵前是一個湖,湖中間有個小島,小島上樹木掩映,還有一座假山,假山頂是一個亭子。
湖中有幾艘小船,船上都坐著人,潘筠耳尖,能聽到他們爭論詩詞的聲音。
而在湖邊有一個敞軒,此時裡麵坐滿了書生,甚至欄杆上,欄杆外的樹下,花圃邊都站滿了人,全都在認真的聽著裡麵的一人說話。
潘筠抬頭,就見一青年男子站在眾人中間,如崖間之鬆,身姿挺拔,清俊,卻又有一股溫和之氣。
潘筠一下就笑開了,眉眼間皆是笑意,是二叔!
潘濤說話間目光一瞥,便與站在湖邊的潘筠遙遙對上了目光。
他眨了眨眼,隻覺得那少女甚是眼熟,卻一時想不起來在哪兒見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