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鬆道:“你不要覺得戶部裡的部官都是壞人,他們也難,國庫錢少,一個要掰成兩半花,這三個項目的人都很艱難,但比他們更艱難的比比皆是,戶部隻能先給更緊要的地方和人。”
他道:“寧夏邊軍本來規定半年一換,但後來邊事緊張,瓦剌等北擄時不時南下入侵,就改為三年一換,但實際上,四年,五年不換的士兵比比皆是,軍士疲憊,軍隊就增選軍屬來防備,有的人家,一家五六口都在邊關上,軍備急缺。”
潘筠嘴巴微張,嘀咕道:“怎麼聽著像是全家被流放了似的?”
尹鬆苦笑道:“差不多,除了沒有流放的名聲外,他們的境況比一些被流放充軍的官員還不如呢?”
“比如你父兄,還有你叔叔,你的支援,他們卻沒有,不僅沒有,還要把自己的軍餉省下來寄回家中贍養父母,撫養妻兒。”
“不僅自己過得苦,家裡也很苦,沒有壯勞力,所有的兒子、孫子都在邊關,一旦出現變故……”
潘筠抿了抿嘴,垂眸道:“這不是一點錢可以解決的,要從根本上改變,就得修改換防的時間。”
“是啊,但我就是個道士,”尹鬆攤手道:“這是兵部的事,戶部不撥款,未必沒有倒逼寧夏邊軍迫使兵部改製的原因,但目前……”
他頓了頓道:“兵部能改此製度的隻有王驥。”
潘筠心痛了一瞬,雖然很想把一部分錢送往寧夏,但她還是搖了搖頭,“把錢送往河南和泉州吧,邊軍……我等都不能沾染。”
尹鬆歎息,“我也知道,隻是心中不忍,所以還是選了進來讓你選。”
尹鬆拋得快,當即問起來,“你打算怎麼給錢?”
潘筠卻恍惚了一下才回道:“一分糧,一分布和一分歸家安置的錢,三分合成一份,得找信得過的人下發,正值春天,此時他們歸家,還能趕上春耕。”
尹鬆:“其中鄉無恒產者不願歸鄉怎麼辦呢?”
潘筠:“這不是我能解決的事,這應該是皇帝要解決的事。”
尹鬆挑眉,和她一起看向那不能變現的珊瑚樹,還有不好變現的珠寶首飾。
潘筠哼哼兩聲,小氣道:“送珊瑚樹去吧,珠寶……”
她看向王璁:“能換成錢嗎?”
王璁沉思,“能是能,就是會折價。”
“那也是錢,到我們手上就是到百姓手上,送到宮裡可就不一定了。”
尹鬆:“你打算怎麼做?”
潘筠看著王璁。
王璁保證道:“東西給我,我能找商行給你們換成糧食和布匹,也能給你們大量換成銅錢。”
“這麼多金磚,你也有辦法換?”
王璁微微一笑道:“小師叔,江南被稱為魚米之鄉,三清山本就在江南,而我多往來於河南、荊楚一帶,這三個地方是目前大明產糧最多的地方。”
“這三處,占了大明九成的糧產,這裡麵的百姓苦的很苦,但富者亦是您不能想象之富。”
“您覺得這幾箱金銀是很龐大的財富,卻忘了,這是極少一部分人拿出來的極少財產賄賂,將它們分散出去,於那些大富之人來說,不過是九牛一毛,根本不值一看。”
所以王璁很有信心,他不僅可以把這些金銀珠寶都換成糧食和布匹,還能讓人察覺不到異常。
潘筠:“錦衣衛也察覺不到嗎?”
他道:“這暗中的交易可不少,錦衣衛若都能察覺,查實,天下又怎麼會有這麼多亂事?”
他掰著手指頭數道:“外有倭寇、北擄、南蠻,都有從國內走私糧食、鹽巴、茶葉、綢緞、甚至是橫刀弓箭這類軍備,更不要說內裡的各種不見光的交易了,不說波濤洶湧,至少是從未平靜過,我隻是在這數不清的浪花中加上一滴水,有何引人注目的?”
“這滴水可不小,”潘筠道:“這是從王振手裡奪過來的水,它過後還要到皇帝跟前晃一圈呢。”
“這樣不是更好嗎?”王璁道:“相當於過了半明路,皇帝隻要願意,他們就不會再往下查;他們若是不願意,執意追查,最多暴露一個我,但王振……”
王璁越說越興奮,潘筠卻不高興,啪的一下給了他腦袋一下,“高興什麼,王振那狗東西能跟你比嗎?你還想用自己去換王振?”
王璁瞬間老實了,低頭道:“我知道了,我會小心再小心,不讓人摸到我的。”
尹鬆歎息一聲,問潘筠:“你這兩株珊瑚樹,你打算怎麼給皇帝送去?”
“直接送進去就是了,皇宮很難進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