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捏住鼻子,毫不掩飾:“說話前,先去洗洗你的臭嘴吧。”
外麵走廊有聲音傳來。
這層樓幾乎住的都是時尚嘉賓,也許即將經過門口的這位,認識孟澤或李明瀾。
孟澤反腳一踢。
門“砰”地關上。
刀片般的眼似乎也是被酒打濕了,眸子亮得驚人。
李明瀾見識過這個醉鬼的無恥,她不再慣著他,她張嘴就要喊:“救——”
喝了酒的男人反應極其敏捷,一步上前,一手扣緊她的後腦,一手捂住她的嘴巴。
李明瀾睜著大大的圓眼睛,不知怎的,她覺得他麵無表情的臉像個手起刀落的頂級殺手。
也可能是太久不見,二人獨處在緊迫的場景裡。
酒店客房很大,她被困在小小的玄關,她的呼救傳不出去,她抬腳去踢門,再被他攔下。
“李明瀾。”孟澤開口的第二句話,依然是三個字。
高三時,鬼迷心竅的李明瀾覺得孟澤連名帶姓喊她名字,都比彆人喊得好聽。
現在?她隻想呸一聲:混蛋!
“李明瀾。”孟澤的聲音低下去,變成呢喃般。
他在睡不著的夜裡,把她的名字當作催眠曲,輕輕呼喚,再想,也許她睡著了才不回答他,假設她仍在身邊,他就能慢慢睡去。
他俯到她耳邊:“噓。”
烈酒的氣息撲向她的臉頰。
他看見她細小的絨毛輕輕擺動,這一刻,她的一切與他有關了。
但她又和他無關,她的眼眸此刻比孟澤的更亮,眼中燃燒的是怒火。
於是,他轉了冷調子:“李明瀾,你記得嗎?我說過,如果你背叛我,我就弄死你。”
當年,謝山河說,李明瀾簡單問了幾句他的近況,沒得到答案,她卻當機立斷,說不會等孟澤。
她真的沒有等。
很快,留學生論壇就傳出她和姚希津的緋聞。
孟澤早知道的,次次都是她丟下他,李明瀾這個沒良心的。
李明瀾的嘴巴說不出話,隻能用鼻子哼氣,表達不屑。
孟澤眉峰略動:“想辯解?”
辯解個頭!他仿佛是在酒裡洗過澡,她和他靠這麼近,她要被酒熏著了。
“給你個解釋的機會。”他鬆開手。
李明瀾彎起一抹諷笑,她才不會和醉鬼講道理,何況,她不需要解釋。
“孟澤,老大不小的人了,彆這麼幼稚,你和我之間已經是上半輩子的事,我跟你不一樣,我心胸開闊。”她特意損他一句,又說,“不玩君子報仇十年不晚的戲碼。”
“李明瀾,我和你的上半輩子還沒完。”
不,早完了,她可不是當年的李明瀾,她要去開門。
他一把攔住。
她喊:“救命啊!”
孟澤無動於衷。
姓姚的集團在幾個大城市都有五星級酒店,服務至上,用料紮實,門板的隔音效果奇佳。
孟澤說:“你叫破了喉嚨,也不會有人來救你的。”
“孟澤,你要發酒瘋,就到彆人麵前去發。”李明瀾見他扯了扯唇角。
她沒看錯。
他學會了笑。
她從玄關鏡見到自己的臉,她笑似朝陽,不知道他跟誰學了笑,陰森森的。
哪怕兩人的上輩子還沒有過完,他們也隻是兩條平行線。
她惡狠狠的:“孟澤,你到我跟前,就像個小醜。”
孟澤也從鏡中望自己。
他的白襯衫沾上了酒漬,從領口向下滑成一道細線,像是粗鄙之人大口灌酒留下的。
李明瀾黑發柔亮,她的白襯衫衣型略呈A字,肩頭窄,下擺寬,她在一邊下擺打了個結,露出一半細腰。
她談工作時才顯出這個年齡的成熟,一旦放鬆下來,她在他眼中仍是高中的李明瀾,水靈靈的。
對比之下,他是比較狼狽。
她說他發酒瘋。
其實孟澤的酒意沒上頭,他臉不紅、氣不喘。
酒是個好東西,能讓人失態時有一個理所當然的理由。
她說他發酒瘋,他就是發酒瘋。
他想了她那麼久,她卻挽著姚希津站在他麵前。
他沒有當場發瘋已經很克製了:“李明瀾,你為什麼要回來?”
她不回來,他想象中的李明瀾還和他在一起。
她一回來,倒是碎了他的夢。
他冷冷盯著她:“你為什麼要回來?”
李明瀾誇張一笑:“我的國籍在中國,我是中國人,我憑什麼不能回來?”
她也沒想到自己能定居國外這麼久,明明她討厭陌生的國度。
這個男人沒完沒了,真煩。
她歪了歪頭,笑了:“孟澤,你不會是怕我回來吧?不會隻有你沉浸在過去吧?”
仿佛點燃了導火索,孟澤不甘心,隻有他惦記曾經,她卻拍拍屁股走人。
他一把擒住她的下巴:“我捏碎你都不帶一絲眨眼。”
李明瀾緊咬牙關:“你想當殺人犯,我才不成全你。”她踮起腳,跳起來,用頭狠狠地撞他。
她跳得高,撞得狠。
孟澤的牙齒咬到舌尖,不得不放開她。
李明瀾張嘴,下巴左右擺動。
她扯了扯蹭上去的衣擺,把兩邊衣擺都係成結。
李明瀾的好脾氣都沒了:“一把年紀的男人竟還耍酒瘋。”
高三的李明瀾沒有和孟澤說再見。
後來她也不說。
哪怕老死不相往來,她仍希望各自留有美好時光。
她對著兒子誇讚,耀眼奪目的孟澤是高中時的孟澤。
反正已經是陌生人,就給兒子留一個正麵形象吧,她不會告訴兒子,孩子他爹品行不端。
如果兒子得知孩子他爹是被掃黃抓走的,肯定和她一樣難過。
孟澤是壞,他壞得清高,蔑視世俗,但他不能成為世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