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什麼送?於驪認得路。”李父數落著,“我算看清了,你每次送你阿嫂都是逃避學習的手段。”
於驪拉拉李明瀾的手:“乖,明天還要考試呢。”
“阿嫂,你慢走啊。”李明瀾灰溜溜地回房了。
明天考英語。
她翹起腿,閉著眼睛想了想,嘰裡呱啦念了幾句《老友記》的台詞,再翻開一張英語試卷。
一見閱讀理解是科幻文,她把試卷倒過來,正回去:“這都是什麼題目啊……”
還是上床睡覺吧。
*
孟父近來閒了下來,早早回家,他倒是記得兒子二模考的日子了,見到兒子,問:“考試怎麼樣?”
“還行。”孟澤點頭。
之後,兩父子各自回房。
孟澤已經將那本雜誌收拾了,真正丟到了樓下的垃圾桶。
習慣性的動作,一時半會改不過來,他抬眼會去搜尋真題冊的位置。
但腦子也告訴他,沒有雜誌了。
之後,孟父接到電話,出去應酬。
孟母比孟父回來得早些,她今天也是去聚餐,喝了點兒酒,微醺,一進門就喊一聲嬌滴滴的“老公”。
無人回應。
一室漆黑,湛藍的客廳突然有一道瘦長身影,她立即開燈。
孟澤剛從浴室出來,他把毛巾蓋在頭上,沾在鼻尖、下巴的水珠滴落到鎖骨,沁涼沁涼的。
孟母鬆一口氣:“怎麼不開燈?我還以為停電了。”
“媽。”孟澤禮貌性喚一聲。
“今天黃叔叔說起你。”孟母彎下腰,甩掉高跟鞋,踮起腳跟,“他對你讚不絕口。”
孟澤扯了扯毛巾,蓋住自己的上半臉。
“他的女兒現在讀大三,跟著社會青年大半夜去酒吧蹦迪,黃叔叔發愁得不行。”孟母嘟嘟囔囔,“一個男人帶著一個女兒過日子,真是不容易。”
姓黃的人與他何乾?母親說來說去都是那個姓黃的,沒有問起父親去了哪裡,或者,她都不知道丈夫已經回來過。
*
孟父回來了,右手上勾著一件黑色的西裝外套,領帶不知丟哪裡去了,襯衫皺巴巴的,他也醉了,醉得比孟母厲害,進門來,不停地說:“那誰啊,升官了。”
孟母傾身,隻聽到他的哼哼唧唧。
孟父沒說出個所以然,丟下了那件西裝。
孟母拿過來抖了一抖,發現尺碼有點小:“這不是你的衣服吧?”
孟父隻抓了這麼一件回來,估計是和誰的調包了。
“你也真是離譜,瞧你高興的,跟你自己升了官似的。”孟母戳了戳孟父的額頭,她無意間門看見,孟父鬆垮的衣領上有淡紅痕跡。
一抹,一撇,不成形。
紅唇印?
孟母揪起孟父的衣領:“你到底是去哪裡了?”
孟父暈著頭,閉上眼,意識模糊,突然被這麼拽一下,他睜開眼睛:“做什麼?”他口裡吐出的全是酒氣。
孟母皺了皺鼻子,不鬆手:“這是什麼?”
孟父低頭,不要說他現在酒醉昏沉,就算他的視線還清晰,憑他這個角度也看不見自己衣領:“去酒樓裡吃飯,開了兩瓶白酒,大家不醉不歸。”他打一個酒嗝。
“不醉不歸?我看你真的要不歸了。”孟母一把扯住孟父的襯衫,扒著扣子。
孟父本就頭暈,這時更是天旋地轉:“你做什麼?”
“我做什麼?你身上不止有唇印,還有女人香。”
“你胡說八道!”孟父拂開孟母的手。
孟母當然沒聞到女人香,因為孟父滿身酒氣,她悠悠地說:“你最近經常出差啊?”
“你真是莫名其妙。”孟父扯開襯衫,掀起衣領,這才見到那一抹紅,他麵色一怔。
孟母冷笑:“說不出話了吧?我看你今晚不乾淨。”
孟父猛地一拍桌子:“今天服務員端菜時撞了下,不就沾了點兒醬料,上次我們去飲茶,孟澤不也沾上了醬料?”
“你這叫醬料,你當我傻子一樣騙是不是?”
“懶得跟你說,我要去洗澡。”
“我偏要跟你說,你今天不說清楚,你就彆洗了。”
隔著一個門板,孟澤聽到父母聲音越來越吵。
孟澤相信父親沾上的是醬料,上次在酒樓,他也是沾了些暗紅醬料。
母親越氣,孟澤心裡冒出的是站在父親立場上的愧疚。
很快就是二模考,接著還有三模考,之後就到高考了,孟澤畫了一條起始線,以高考作為家庭破碎的起點。
他出去了。
門一開,吵鬨的二人立即收聲。
孟父理一理襯衫,去了浴室。
孟母在沙發上疊著腿:“孟澤,早點休息吧。”
孟澤點頭:“我去倒杯水。”
這個夜晚,一家三口沒有再說過話,這是驚濤之上的平靜。
*
早上,孟澤故意避開了父母。
一家人無話可說的畫麵,也許美,但實在沒什麼氛圍。
自從嘗了雪媚娘,孟澤有點嗜甜。
他去路口的包子鋪,說:“來一籠奶皇包。”
老板娘略有歉意:“今兒個不湊巧,奶皇包要再等幾分鐘。”見他穿著校服,知道是趕時間門的學生,以為他肯定不等了。
孟澤昨天沒有喝苦咖啡,但今天嘴巴有點兒苦等就等吧,他不急著去上學,隻是無意介入父母的冷戰。
等到奶皇包出籠,老板娘喊:“來了,來了,奶皇包來了。”
一籠三個,軟綿綿的白圓潤包子被裹在保鮮袋裡。
孟澤捏起一個,咬一口。
包子露出綿密的奶黃,入喉香甜,他其實偏愛這麼清爽的口感。
但正因為不像雪媚娘的甜膩,才壓不下嘴巴的苦。
吃了奶黃包,反而和吃了黃連一樣。
孟澤想著買個雪媚娘當早餐。
他來得太早,便利店隻開了半扇門。
有幾個紙箱子擺在外麵,可能店員還沒整理貨架。
孟澤快步過去,就要到門邊,他聽見一道女聲:“孫境。”
姓孫的也在?孟澤立即閃到牆邊。
“嗚”一下,女生像是被捂住嘴巴,過了幾秒,她再開口,聲音低下去:“你在胡說。”
“我胡說什麼。”孫境的輕鬆自在有幾分李明瀾的調子,“是誰昨天偷看我洗澡的?”
“你……是你不關門。”女生急了,結結巴巴。
理直氣壯的是孫境:“方清染,你的臉紅得跟小兔子似的。”
之後,無聲。
孟澤轉身。
雨夜裡躲在便利店曖昧的男女應該也是這一對。
孫境背叛了李明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