狂風烈烈,大片大片的烏雲遮住了太陽,透不出一絲天光。
空中裂開了一個大口,裡麵是深不見底的黑暗,偶爾傳出一陣陣奇怪的吼聲,像是原本完好的畫卷從中間撕開一個口子,詭異又陰森。
杜嬙蜷縮在腐朽的櫃台下,她胸前掛著一個有些磨邊的黑色帆布包,右手握著一把寒光凜凜的刀,冷汗順著她的額頭滑落,滴在布滿灰塵的地磚上,形成一小片深色的痕跡。
心臟因為緊張和恐懼劇烈地收縮著,但她依舊不敢大口呼吸,生怕那一點點微弱的聲音會吸引走廊裡的怪物。
“咚咚咚”走廊裡傳來巨大的腳步聲,引得瓷磚上的灰塵都跟著輕輕震顫。
杜嬙用沾滿灰塵的手摸了摸胸前的帆布包,祈禱外麵的怪物快點離開。
她媽媽生病了,已經高燒一整天了,物理降溫沒有一點用,她已經燒到開始說胡話了。
安全區的退燒藥堪稱天價,根本不是他們這種底層幸存者買得起的,她爸爸一遍又一遍地算著三人手環裡的積分,算完後隻能無奈地歎息。
她和爸爸在帳篷裡守了媽一整個白天,徒勞地用清水擦拭著她的額頭和手心。
太陽落山時,她爸爸睜著一雙布滿血絲的眼睛讓杜嬙在家裡守著她媽媽,他出去想辦法。
末世十年,除了首都安全區這樣的大型安全區,其他安全區的工業生產一直沒有恢複,像他們這樣的底層幸存者能有什麼辦法呢?
也隻能去求安全區的高層發發善心罷了,但末世十年,每天求上門的人那麼多,高層們早已麻木,藥品的積分還那麼高,爸爸能帶回來退燒藥的可能微乎其微。
她在帳篷裡守了她媽媽一整晚,除了聽著她媽媽不斷說著胡話,她什麼都做不了。
想到上個月有人在安全區外廢棄的醫院裡找到了一盒過期的消炎藥,她打算去安全區外麵碰碰運氣。
天亮時,她把母親托付給隔壁的王嬸,自己則背著包離開了帳篷。
她找了幾個朋友,確定這兩天沒有新生的裂縫後,她花了一個積分在安全區門口搭了個順風車。
安全區附近的幾家醫院已經被幸存者們搜刮得隻剩一層地皮了,她不想白跑一趟,便選了一家離安全區稍遠的醫院。
杜嬙選的這家醫院在末世前是家非常有名的三甲醫院,末世前每天都有無數人慕名過來求醫,因為“食物充足”,末世爆發後這裡很長一段時間都是怪物的巢穴。
醫院和附近的“食物”消耗殆儘後,怪物也漸漸離開了。
大部分怪物重新回到裂縫裡,等待下一次裂縫開啟,換個地方“覓食”,還有一小部分則遊蕩在城市的其他地方“覓食”。
怪物離開後安全區也派了軍隊過來搜尋物資,還能用的儀器和藥物基本上都被搜刮走了。
杜嬙在廢墟和骸骨裡搜尋了一整天,終於找到了一瓶過期好幾年、外麵沾著暗黑色汙血的小兒退燒藥。
她剛把藥放進帆布包裡準備離開,醫院的上空卻突然多了條裂縫,三隻長著厚厚鱗甲的怪物扒拉著裂縫的邊緣從裂縫中爬了出來。
算上身後長長的尾巴,怪物身長接近五米,它們四肢健壯,身上覆蓋著厚厚的鱗甲,鱗甲下是一個個凸起的肉瘤。
怪物雙眼猩紅,腥臭的口水不斷從長長的吻部滴落,惡心又可怖。
杜嬙在看到裂縫出現的那一瞬間就立刻找了個地方躲了起來,還在身上補了一些遮掩氣味的濃縮棘草汁。
一隻怪物落地後在空氣中嗅了嗅,可能是沒有聞到食物的味道,它後腿用力,又重新跳回裂縫裡去了。
還有一隻則踏著滿地的碎石朝著遠方跑走了。
另一隻怪物站在原地轉了個圈,它猩紅的眼珠子盯著醫院的方向看了一會,從後腿著地變成了四肢著地,然後一步步朝著醫院碎成渣渣的玻璃門走去……
杜嬙在護士站的櫃台下麵躲了許久,感受著外麵的震動聲由遠及近,又慢慢變遠,她握著刀的手更用力了些。
這裡出現了裂縫,那些遊蕩在城市裡、又找不到歸路的怪物肯定會慢慢朝這邊彙聚,她得趁著怪物聚集之前離開,否則她怕是無法或者離開了!
她又摸了摸胸前的背包,那裡放著她媽媽的救命藥,她必須帶著藥回去!
她的眼神逐漸變得堅定。
確定怪物去了樓上,她貓著腰從櫃台下鑽了出來,輕手輕腳地朝著病區入口處走去。
醫院的電梯早就廢棄了,她隻能走樓梯下去,而她此時正在十五樓。
醫院樓道裡有很多帶著牙印的骸骨,杜嬙小心地避開它們,不敢發出一點聲音。
就算這十年間經曆過無數次這樣的逃亡,一路上她依舊十分緊張。
頭頂傳來的震動和怪物的咆哮讓她的心驚膽戰,心都快跳到嗓子眼了。
這一路十分漫長,杜嬙不知走了多久才看到一樓樓道口的那道象征希望的大門。
她略微加快了腳步,朝著樓道口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