嗬嗬,愚不可及!
自以為能影響皇上決策的不止是朝臣和宗親,還有外放的大臣。上奏求皇上立太子的折子雪花一般從各地飛向紫禁城,康熙開始還能看兩本,後來都不看了,叫梁九功把這些折子都丟出去。
皇上如此說,梁九功卻不敢如此做,隻把上奏立太子的折子裝好了,堆放在主子爺瞧不見的地方。
整個九月,康熙對立儲之事一言不發,一心養病,待到九月下旬,各地傳來豐
收的消息,漕糧陸續進京,蒙古八旗的糧食也都全數送去後,康熙突然發難。
都察院彈劾馬齊及其兒子富爾敦。內閣閣老馬齊的兒子富爾敦乃廢太子心腹,曾當眾說出廢太子乃大清明主,盼其早日繼位的話,這還不把皇上放在眼裡,迫不及待想謀取從龍之功?
康熙當著滿朝文武訓斥馬齊教子不嚴,還說馬齊虛偽,兒子支持太子,太子被廢後,老子轉而支持老八,這等不忠不義之事,隻有富察家乾得出來。
康熙罵完馬齊和他兒子還不解氣,當朝又道:“富察家祖輩就是如此,出賣本旗貝勒上位,賣主求榮乃是天性,三姓家奴名不虛傳。”
此話一出,馬齊當場跪倒在地:“皇上,我富察家不是這等不忠不義之輩,請皇上明察!”
他馬齊承受得起任何羞辱,但是富察家不行啊。
馬齊跪地痛哭:“皇上,富察家忠君愛國,代代都有英勇之輩為大清征戰沙場,絕不會賣主求榮啊!富察家上下心裡隻有您一個皇上,頭頂也隻有一片天呐!”
康熙怒斥道:“隻有朕一個皇上?前些日子你還保奏胤禩為太子,今兒就改口了?馬齊啊馬齊,你好歹也是內閣閣老,行事竟然如此沒有擔當。”
滿朝文武都低下了頭,他們都明白,馬齊和富察家遭此大難,都是因為立儲之事。
皇上並不滿意他們退出來的八貝勒,那皇上真心屬意誰?
康熙的怒火燒到了富察家,卻沒有到此停住腳,支持老八的佟國維也被皇上斥罵,佟國維如今早就不上朝了,康熙叫太監去他家裡罵,罵完之後,佟國維第二天就病了,還大張旗鼓地請大夫。
康熙更加憤怒:“朕不過說了他兩句他就死了?這是怨怪朕嗎?佟家的心越發大了,如今連朕的話都不放在眼裡了。”
貴妃娘娘聽聞皇上為佟家之事發怒,頓時慌了手腳。皇上發怒,皇太後自是不會管這些,惠妃、德妃、宜妃、榮妃自然不會幫她,這時候,她竟然連個可以商量的人都找不到。
貼身嬤嬤勸她:“您是宮裡的貴妃,早已出嫁,佟家的事情和您關係不大,您就彆摻和了。”
貴妃娘娘哭道:“不是本宮想摻和,我佟家如今隻靠我阿瑪一個人撐著,弟弟們堂弟們都還靠不上,若是我阿瑪失了聖心,我佟
家該如何辦?”
“貴妃娘娘,您能當貴妃,靠的不是佟家,是皇上啊。隻要您穩住,皇上對您這個貴妃還有些情分在的。靠著您,就算佟家一時遭難,肯定會有東山再起那一日。”
“是啊,惠妃、德妃、宜妃、榮妃都有兒子,就我沒有,我這樣的人主理六宮,皇上才放心。除了我,還有哪個更合適。”貴妃哭的紅了眼。
這話叫老嬤嬤聽得鼻子發酸:“主子,您振作些,一輩子長著呢,後麵咱們且看,說不定柳暗花明又一村呢。”
貴妃喃喃自語:“在這皇家,隻要被人踩下去,你可見過誰還能爬起來,從頭再來?”
佟家不能被踩下去,或許就是這種心思太強烈,才讓佟家急切地想擁立八皇子,得個從龍之功。
佟國維原本以為,滿人大臣,皇室宗親都出麵了,皇上就算不答應,考慮到法不責眾也不會如何。誰知道皇上反應如此激烈,當日領頭的滿人大臣,有一個算一個,都沒得跑。
佟家身上有差事的兒孫都被擼了,王鴻緒、阿靈阿也是如此,馬齊家更慘,不僅沒了差事,富察家的臉都被他丟儘了。
除了領頭的大臣,當日保舉胤禩的皇室宗親好幾位被割了爵位,割了爵位都算好的,好些卷入了貪汙案,砍頭、鴆殺了好幾個。
如此酷烈的手段,跟去歲雍親王追繳國庫欠銀時相比,有過之而無不及。
半個月內,支持胤禩的黨羽狀若鳥獸散,胤禩每日去戶部衙門當差,都無人敢湊上前去,跟得知廢太子消息那日相比,真是諷刺。
胤禩在衙門時還能忍住,回到府上,再也控製不住怒火,八貝勒府的書房,幾乎每日就要換一批擺件。
八福晉把院子裡的奴才都叫走,她一個人,靜靜地站在門口等著。
聽著屋裡杯子砸地上的脆響,書架倒地的沉悶聲,抬頭望了眼天上的冷月,她好想問問老天爺,上蒼為何對他們八貝勒府如此不公,他們夫妻究竟做錯了什麼。
“誰在外麵。”
“爺,是我。”
八福晉推門進去,踩過一地狼藉,她堅定道:“主子爺,還沒到最後的時候,咱們再等等看。”
胤禩眼淚滑落,他彆過頭:“皇阿瑪對我不喜,在他眼裡,無論多少大臣支持我,他
也覺得我不配為太子,不配繼承他的大位。”
“皇阿瑪如何想,我們管不了,但是那些大臣還支持著您,咱們還有辦法。”
“還支持我?”這半個月,自從馬齊當朝被訓斥之後,胤禩都不敢抬頭正眼看曾經支持他的那些大臣們。
“今日早晨舅母那邊給我傳信,叫咱們沉住氣。”
一封信遞到胤禩麵前,胤禩看後驚訝道:“佟國維的字跡。”
胤禩握緊信紙,佟國維還支持他,難道還有什麼法子能叫皇阿瑪改變主意?
胤禩被打壓,胤禛沒有露出一點得意,他還是和往日一般當差做事,沉下心,等著那個最好的時機。但是今日,年羹堯投誠的信還是叫他眼裡露出一絲喜意。
年羹堯是被皇阿瑪看重的重臣,自他三年前去雲南平叛後當上雲南巡撫後,一直功績不斷,他今年不過二十八歲,今年初已經被皇阿瑪提拔為雲南總督。
如此年輕的封疆大吏本就鳳毛麟角,因為雲南地處邊境情況複雜,年羹堯手裡還掌握著實際的兵權。
大清一共有八位總督,論得聖心的程度,他當排第一。
鄔思道大喜:“恭喜主子爺。”
胤禛笑道:“他能來投,算是意料之外,也是情理之中。”
意料之外是因為以年羹堯手中權柄之重,無論哪位皇子上位都不會拿他開刀。情理之中,是因為他升雍親王後,年羹堯所在的漢軍鑲白旗那一支,已劃歸到他名下,從旗分上算,年羹堯算他的人。
沿海、蒙古、南疆,如今他都能插得上手,隻有北疆,漠西蒙古那邊,他插不上手。
北疆太遠了,不僅他插不上手,皇阿瑪對北疆的掌控也十分有限,否則,被打散的準噶爾部也不會還在不停地騷擾邊疆。
等他登上大位後,支持九弟妹手下的人做出蒸汽車,把邊疆串聯起來,這樣才能有效壓製邊疆的叛亂力量。
“主子爺,皇上忌憚八貝勒,馬齊、佟國維等人都沒能逃過懲處,照奴才看,過些時日,皇上恐怕會把心思放在您身上。”
馬齊等人是滿臣,皇上尚且不能饒過他們。主子身邊多是漢臣,雖然主子爺和漢臣行事低調,難保皇上不會對他們動手。
“且等著吧,皇阿瑪廢太子之後又被滿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