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居(1 / 2)

出乎鄭爺意料,長腿霍少真的停下了腳步,木頭樁子一般佇立在昏黃的路燈下,腳下扯出一條長長的影子。

他回頭時的眼神似乎也在詫異鄭秋白為何如尾巴一般跟著他。

“這就走了?要我辦事,連句謝謝都不講?”鄭秋白單手插兜,放緩腳步調整氣息,省的拔高聲音訓斥時一口氣頂不上來,“我大半夜為你趕過來,還為你搭了臉麵與人脈——”

“謝謝你過來,但我應該也沒勞你耗費人情。”霍峋不是白眼狼,記得鄭秋白今天的幫忙,哪怕知道對方隻是看在霍嶸的麵子上,等他走出眼下的困境,成為一個不依仗霍家也有話語權的男人,自然會用自己的方式回報。

但他不接受鄭秋白將兩人之間的欠下的人情誇張化。

“你不會為了我打那通電話。”

霍峋打小算是個特權階級,他知道一通電話辦事的威力和輕鬆,但這一切憑借的都是絕對碾壓的權柄。

不是輕看,而是實話實說,鄭秋白和他不同。

鄭秋白是一個算計的商人,一隻油滑的狐狸,在人情網裡翩躚的花花蝴蝶,他最知道自己手裡的人脈值多少錢,能用多少次,有沒有必要放在這樣一樁小事上,有沒有必要不顧社交禮儀在深夜打去這通電話。

所以霍峋隻當鄭秋白在派出所裡的模樣隻是裝腔作勢。

“你這麼篤定我不會為你打這通電話?”

“我們之間隻是陌生人,而你是個聰明的人。”

鄭秋白對霍峋的意思明了,倘若他真是二十三歲的自己,凡事隻有利弊,不要說為霍峋打這一通電話了,就是今天這個派出所他都不會浪費時間親自過來。

可無論是從前的他還是現在的他,隻要說出口的事情,那就一定會做到。

鄭秋白笑了,“謝謝誇獎。”

霍峋咬牙:“……”自己是在誇獎他嗎?

鄭爺靜了靜,收起那在霍少爺眼裡輕浮的調笑,“霍峋,你沒發現你對我的偏見都隻是你的臆想嗎?我沒你想得那麼挾勢弄權,也的確不是你這樣的上流出身,但我也隻是個想好好活著的普通人。”

“普通人,總要為自己考量打算,才不至於活的太艱難。”

忽略葉靜潭那個坎,鄭秋白無論心眼還是腦子,都是絕頂尖的人物,不然也不能成為日後的燕城鄭爺。

但在真正的階級前,他隻是個尋常無比的普通人,甚至於是個在大眾視野中有缺陷的可憐蟲,卻不得不生活在燕城的雲端中,那個權利金錢都在血緣和姓氏間流淌的階級地帶。

他與這地方磨合良久才活成了如今刀槍不入的模樣,但這副無堅不摧的鎧甲無非是新傷疊舊傷烙下的疤瘌,恰恰夠他自保。

“你大概都不知道普通人的艱難是怎樣的吧?”

沒有站在他立場生活過的人,沒有理由來指責他的處世處事。

“可無論怎樣,這都是我自己的活法,不乾你的事,也不會礙到你。”

“更何況何必處處看我不順眼,我又不會害你。”鄭秋白看到霍峋眼底的鬆動,笑眯眯補充:“畢竟有一點你說的沒錯,我這樣的聰明人,當然要供著你、哄著你,現在你無家可歸,不如跟了我。”

“你!”

霍峋從小錦衣玉食,祖上有錢有權,他人生裡最困頓的情況,無外乎就是如今,處處掣肘,處處不合他的心意。

他不是人精,不是可憐的普通人,他的處境更不必用情商高的方式來解決問題,沒人能叫他低頭,也沒人能叫他拋下骨氣和傲然。

因而他無法理解眼前的鄭秋白明明上一秒悲哀地像是破開肚皮掏出血淋淋的心腸開誠布公,下一秒就又像是油鹽不侵的滾刀肉般膩人。

可講實話,在鄭秋白說道他獨有的‘活法’時,霍峋有一瞬喉頭艱澀,莫名的情緒淹沒了他。

阿良車開到路邊,拉開車門等老板上車,鄭秋白坐進車裡,孤立無援猶如流浪狗的霍峋也跟著坐進了車裡。

鄭爺等到了這小子一句清晰的‘謝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