及至此時,他哪裡還猜不到,那俊美少年正是林家唯一的漏網之魚林平之,而這神秘的白衣女子則是林平之不知從哪裡請來的救兵。
林平之與他本就有一重殺子之恨,此時又給他找來了這麼大的麻煩。
餘滄海眼中凶光畢露,直朝他瞪去,簡直恨不得能將他活活撕來吃掉。
林平之被他看得心驚膽戰,下意識地正要往葉燃身後躲去,腦中卻忽地閃過一個念頭。
心想我雖武功不濟,卻也是堂堂七尺男兒,從前靠著爹爹媽媽庇護也就罷了,葉前輩與我非親非故,終不能一世都靠旁人庇護過活罷。
遂強鼓勇氣,絲毫不退地瞪了回去。
葉燃抬手拍了拍他肩膀,溫言稱讚道:“做得好,不用怕他。”
轉頭又看向餘滄海,右手長劍抖動,將他渾身氣機鎖定,卻不急著出招,隻朗聲道:
“青城派謀奪林家辟邪劍法,無非是以為林家在劍法上有什麼訣竅,能令普通的劍法威力倍增。意圖將之搶來化用至青城劍法上,從此壓過五嶽劍派一頭,好坐上這‘江湖第一劍’的位置。”
她說話時仍是用上了內力,方圓數裡之人無論在不在場,都可聽得清清楚楚。
其言誅心,不但將青城派的算計明明白白地揭了開來,還順帶為五嶽劍派立了個靶子給他們打。
期間餘滄海幾次想要出招打斷她,卻均都被她氣機鎖定,竟是連長劍也遞不出來,急得額頭汗出如漿。
卻聽她又道:“辟邪劍法固然精妙,卻也未必比幾大派的劍法強到哪裡去了。昔年武當的七十二路繞指柔劍、神門十三劍,峨眉的金頂九式,華山的反兩儀劍法,均是一等一的絕學。然而同一門劍法,一個初入門的弟子使出來,和日日浸淫其中的長老們使出來,威力自然不可同日而語。”
她此話一出,人群中有些靈醒的便開始深思了,另有膽大的卻高聲發問道:“那為何林家家主竟是一代不如一代?林遠圖四十歲時已經打遍天下無敵手,林總鏢頭卻還靠著情分和金子通路子。”
葉燃此來尋餘滄海麻煩,不單是要救人,還要將林家一家三口從中摘出去,否則逃得了一時也逃不了一世,死了個餘滄海,也會有彆人來覬覦這所謂的秘訣心法。
匹夫無罪,懷璧其罪。
那她就把這塊璧打碎了給人看罷。
葉燃朝林平之看了一眼,見他一臉緊張地看著自己,眼神澄澈,俱是擔心之意,遂安撫地朝他笑了笑,方緩緩答道:
“林遠圖在還俗之前,乃是莆田少林寺方丈紅葉禪師的高徒渡元禪師。
他身懷‘少林九陽功’,又精通‘七十二絕技’中的七種,還俗之前內力已是高深無比,運使區區辟邪劍法自然不在話下。
但他既已還俗,就不再是少林弟子,縱然少林寺不將他一身武功追回來,卻是斷然不敢將少林絕學私相傳授給旁人的。
沒了這精妙無比的少林內功做底子,後代兒孫武功不濟,不但不能怪他們,更怪不到辟邪劍法的頭上。”
當年林遠圖的來曆他自己不曾刻意隱瞞,卻也不曾宣揚過。
想隱瞞也隱瞞不了。
他本是莆田少林寺下一任方丈極有力的候選人,昔年以渡元禪師之名跟著紅葉禪師也四處拜訪過。
因而當林遠圖在江湖上聲名鵲起之時,幾大門派中人均都心知肚明,不過顧及昔年情麵,不會主動提起而已。
此時的武林中人或許不太清楚,但畢竟也不過是五六十年前的事,各大門派中當有長老等人,回去一問便知。
況且此事牽涉少林寺分支諸般事項,諒也無人敢信口胡說,否則少林寺第一個便不會放過。
所以說辟邪劍法本身其實隻是比較精妙的一門劍法,卻絕非什麼蓋世神功,林遠圖武功高絕皆因他本就是少林寺的高僧還俗?
竟似是完全無法反駁。
眾人不過是看熱鬨而已,餘滄海聽了葉燃這一席話,卻簡直是猶如椎心刺血一般,他費了這麼多心思,不惜壓上青城派數十年來的名聲,難道就要成就這麼個笑話嗎?
恰在此時,他忽地覺得渾身一鬆,當即也來不及多想,揮劍朝葉燃撲了上來,狀若瘋虎,“唰唰唰”連攻三劍,招招狠辣。
卻俱都被葉燃揮劍輕輕鬆鬆擋了下來。
不僅如此,她還有空隨口給林平之點評,諸如青城劍法中的這一招,當用辟邪劍法中的某一招去擋,若是在某位置使力偏下,還可轉接下一招等等。
直聽得餘滄海是雙目血紅,恨不能一劍將她劈死當場。
不過片刻,兩人已經過了數十招,一旁觀戰的人也看出來了,葉燃確是招招都用的是“辟邪劍法”,隻她每一招都料敵先機,出招速度更快,到了後來竟似是她事先將劍擺在那裡,餘滄海一頭撞上來一般。
餘滄海此時已是鬢發散亂,唯仗著一股狠勁支撐。
葉燃卻忽地笑了起來,同身邊的林平之道:“你家的劍法我已經使過一遍,現下換一門劍法給你看熱鬨。”
說罷劍招再變,“唰唰唰”三招連攻,一旁的人已經忍不住叫了起來,“是青城派的鬆風劍法!”
葉燃還有餘裕,回頭看了一眼那人,笑道:“正是。”
餘滄海以青城派的鬆風劍法為傲,她便以此滅了他的威風。
她此前早已看到客棧後院火起,令狐衝躲在東麵看熱鬨,西麵的樹頂站著東方教主,想必是救人的事已經妥了。
“辟邪劍法不過如此”的話也放出去了。
那麼也沒必要跟餘滄海這等作惡多端的小人在這裡耗時間了。
葉燃眼眸微沉,手中長劍一振,一劍劃過餘滄海雙手的手腕,又複朝他丹田處推了一掌。
立時便聽得餘滄海長劍墜地,慘嚎不已——與他那些弟子的情形一般無二。
她連看也懶得回頭看一眼,抬手拎起林平之,飛身上了房,隻見一道淡淡白影在夜空中掠過,轉瞬便沒了蹤影。
“葉,葉前輩,那餘滄海?”林平之這次學乖了,艱難地掉頭以背朝著風向,雙手捂著嘴擋風,問出了這句話來。
葉燃笑道:“手筋挑斷,丹田被廢,不用你們動手,自然有人會出手。”免得沾上殺人的名頭。
青城派占了川蜀之地這麼大的一塊肥肉,豈會沒人眼饞的。
以前不過是畏於餘滄海武功高強不敢惹,現在自餘滄海以下,青城派中略有戰鬥力的大都成了廢人。
若是這樣還能教他逃出命來,那也太小看本地的幫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