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居住的那棟樓裡，時不時傳來燉肉、燉雞、燉排骨的香味兒。
直往他鼻子裡鑽。
勾的他連覺都睡不著了。
他大白天的，搜尋了家裡的每個地方，邊邊角角。
加上他口袋裡的，隻有七塊錢了。
這點錢，他連上牌桌翻本都不能。
正當他一籌莫展走在街上，就聽見有人熱鬨的放鞭炮。
原來是寶珠家新店開業，在請客。
他咬咬牙，跑到菜市場，買了袋子臨期打折的烤麵包。
直奔放鞭炮的那裡。
在他軟磨硬泡下，從李寶珠那裡，借到了六百塊錢。
他開心極了。
在這之前，他家好幾天都一天隻吃一頓飯了。
這在他們那棟樓，其實是個稀奇的事兒。
因為那邊原來是廠子的家屬樓，好多人都過得不錯。
這個年代，隻要你有手有腳肯努力。
怎麼都不會太差的。
但是，馬學文家是不同的。
要不是人不吃飯就會餓死，他情願每天都躺著不起來。
因為沒錢，他通常一天隻吃一頓飯。
每天能從大排檔，拎回來大半桶稀飯，一家人配上鹹菜，就是美美的正餐。
雖然，對他而言，喝稀飯隻能三分飽。
他現在的飯量。
一鍋麵條五個饅頭下肚，仍然腹有餘地。
他還可以去大排檔管飯那裡，吃一餐。
那餐隨便吃，他可以吃九分飽。
馬小寶有點討厭他這個親爹了。
確切點說，是怨恨。
他們班有個同學，失去了雙親，隻跟著年邁的爺爺過。
學校很同情那個同學，還號召同學們給他捐款了。
而他，馬小寶，因為有這個半死不活的親爹。
沒有人會同情他的，也不會有人給他捐款。
馬小寶經常憤恨地想，要是馬學文死了就好了。
但是，馬學文不會死的。
馬小寶隻能在放學下課時，偷偷摸摸揀點垃圾賣錢。
瓶子、廢舊紙皮之類的。
有一次，被班裡同學碰見了。
他那年輕又高傲的自尊心，受到了巨大的傷害。
他恨啊，恨命運的不公。
為啥他的親媽如此的無情？
為啥他的親爹如此的墮落？
可憐他馬小寶，本非池中之物，本應該一飛衝天，卻被困在了這團爛泥之中。
被生活的爛泥，拖拽著，要被拖向沼澤深處。
他真的很不甘心啊！
馬學文家，有時候堆放著，馬小寶撿來的沒來得及賣掉的垃圾。
馬學文的老娘，身體舒服的時候，也會撿了紙殼、瓶子堆放在家裡。
這本來也沒什麼。
但是，他們清理的並不及時。
日子一長了，就會鬨老鼠。
去年過年的時候，馬學文老娘買了一條草魚預備過年吃。
沒想到被老鼠啃了個精光。
今年，馬學文置辦年貨回來，恨不得掛到房梁上。
但是，樓房哪有房梁那種東西。
房梁是馬學文小時候，農村老家的自建房裡才有的。
按理說，這年頭。
條件好的人家，家裡都開始用冰箱了。
馬學文家裡，一件像樣的電器也沒有。
除了手電筒，隻有老娘的破收音機。
馬學文拉了一根鐵絲，把買的年貨，都拴在了鐵絲上。
包括那兩斤雞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