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5. 立嗣 “又弄鬼!”(2 / 2)

與祝纓想得差不多。得到答複後,祝纓又將蘇鳴鸞的信仔細看了一遍。

去年年末項安南下,攜帶的信件裡,除了安排了要如何告狀挖坑,祝纓還給蘇鳴鸞提了個醒:蘇鳴鸞隻有這麼一個女兒,朝廷對女兒繼承家業這事兒並不視作理所當然。沒有兒子的人,很容易被朝廷從兄弟家裡找一個兒子來過繼。需要早日確定蘇喆繼承人的身份。

四夷外番裡需要朝廷冊封的這一種,都是上一代死了之後、由鴻臚寺翻揀備案裡的嫡庶長幼,報給朝廷下敕封的。如今自己正在鴻臚寺,正管著這個事兒。要辦抓緊辦,晚了事倍功半。

蘇鳴鸞的回信裡十分感謝祝纓的提醒,並且明確地請求祝纓幫忙,爭取早日將蘇喆定為阿蘇縣的下一任縣令。

祝纓決定這件事馬上就要辦下來!

機會難得。不趁著朝廷派的刺史在梧州犯了個大錯講條件,以後再想講條件就難了。

祝纓將蘇喆又叫到了書房。蘇喆進了書房之後就笑問:“阿翁,你不蒙眼睛了嗎?”

祝纓拿出那個空白的奏本放到書桌上,說:“過來。”

蘇喆走上前去,祝纓摩挲著奏本的邊緣,道:“這個,我要用了。”

蘇喆道:“啊?您、您要用來乾嘛呀?”

祝纓一笑:“給你用。”

“我?”

祝纓點頭:“你阿媽將來是要把家交到你手上的,我們商量好了,現在就要在朝廷裡給你定下來。”

蘇喆的呼吸急促了起來,小胸脯一起一伏,強忍著激動興奮道:“那、要是發生了彆的事,再要用到這個,可再沒有第二本空白的可用了。”

祝纓道:“不是有你嗎?”

確定為繼承人之後,蘇喆的一言一行就可以視作蘇鳴鸞在京城的代表了,這不比一個空白的奏本容易嗎?蘇喆還能以她自己的名義上本奏事,比起還要設法解釋怎麼突然那麼巧地出現一個內容契合的奏本,蘇喆本人的存在更合理。雖然暫無品級,但是有了名份,祝纓照樣可以為她把奏本遞上。

蘇喆暫時還考慮不到這麼多,想了兩圈才想清楚,道:“我聽阿翁的!”

祝纓道:“以後就要謹言慎行了。”

“好!”

“定下來了我再教你如何應答,如何寫奏本。”

“是。”

祝纓道:“等有人南下,就讓人把這消息帶給你阿媽,她也就可以放心啦。”

兩人商定了奏本怎麼寫,填好了內容,蘇喆一蹦一跳出了書房。

次日,祝纓先去上朝,難得一次朝會,皇帝被兩個宦官扶出,山呼畢,各衙司早就打好招呼不在這個時候觸黴頭,朝會很快結束。丞相與六部九卿等留下,其餘人等各回各位。表演結束。

這一天鴻臚寺卻是沈瑛有事要出去。天氣一熱,熱死了一位老太妃、兩位老大人,虧得不是同一天死的,沈瑛還能分得開身。他一連三天要跑三處,將司儀署攆得腳打後腦勺。

祝纓對王丞道:“以鴻臚寺的名義,給這幾天出去辦差的人撥一筆消署的差費吧。”

王丞笑道:“入夏之後大家都有的。”

“額外再給一點,都不容易。”

王丞道:“大人也太好心了。”

祝纓道:“都是同僚,不能太生份。”

王丞應了一聲,頗覺祝纓會做人。

這天也不是歧陽王過來的日子,駱晟回到鴻臚寺時額上冒汗,有點蔫,沈瑛說要出去辦事,他也無精打采地說場麵話,多一字也沒興趣問。

等沈瑛離開之後,駱晟才說:“陛下今天生氣了。”

“誒?”

“自從上次抱恙之後,脾氣越發不好了。今天訓斥了太子辦理政務不夠仔細。唉,也不知道阿姳在宮裡過得怎麼樣……”

祝纓道:“恐怕整個宮裡,陛下隻有對她發不起火來。”

駱晟小聲地說:“就怕魯王又亂說。真是的,為什麼還喜歡魯王呢?”

祝纓微微有些詫異,駱晟幾乎從不說人壞話,現在說到了魯王,把皇帝也捎上了。她說:“父母疼小兒。”

駱晟直皺鼻子:“也太疼了。”

祝纓道:“這話不能到外麵說,叫人聽見了豈不要說你們不和?”

“哎,不說不說,就同你說說。你今天不忙吧?”

“有一件事,就是昨天說的那個。”

“哦哦,你安排。”

“昨天住下來之後與她聊了一聊,才知道她母親有一個奏本,是請立她為嗣。”

駱晟道:“阿蘇縣令,不是隻有一個女兒過來的嗎?怎麼立女兒為嗣?這不對吧?”

“獨生女。”

“那也不對勁兒,以後不生了?縱沒有親生兒子,難道不能過繼?”駱晟很自然地問。

祝纓道:“您想,這回他們告狀都告了些什麼?話趕話的,趕上了,心裡不踏實。”

“哎喲……”

“這奏本,咱們恐怕得給她遞上去。她們本就有這個風俗,蘇鳴鸞的縣令就做得挺好。”

駱晟沉吟良久,道:“隻要不生亂,又不是中原,他們愛怎麼樣就怎麼樣吧。彆人家的事。”

“那我這就送去政事堂了?”

“好。”

————

祝纓麻溜地去了政事堂,王雲鶴打算問她收留蘇喆的事情的。豈料祝纓又甩出了一個奏本,把王雲鶴原本想說的話給塞了回去。

王雲鶴與施鯤研究了一下,施鯤與駱晟的想法居然出奇的一致,道:“就聽其風俗吧。歸化也不是一兩天就能辦到的。”

王雲鶴默不作聲,一直看著祝纓,祝纓道:“她需要朝廷的認可,總比不需要來得好。”

劉鬆年抱著胳膊,聽他們說了一陣,才道:“又弄鬼!”

祝纓道:“一個家,婆媳吵架,怎麼辦呢?不是看婆婆慈祥與否,也不是看媳婦孝順與否,看那男人腦子清不清楚。拿大義名分去壓,要麼把老婆逼死,要麼把老婆氣跑,終落得個雞飛蛋打。不如一頭老娘一頭老婆,咱們在中間先糊著過。日子久了,婆媳互相知道了脾氣,慢慢也就和順。”

王雲鶴道:“也罷。之前確是梧州刺史辦得岔了,奏本留下,我報與陛下。”

祝纓忙問:“那新梧州刺史呢?”

王雲鶴道:“歧陽王。”

“咦?”雖然是自己所想,但是沒想到是這麼地順利,幾乎不用自己開口。她還以為要再多遊說一番呢。

施鯤道:“不該問的彆問,難道歧陽王殿下還委屈了梧州不成?”

今天皇帝發了一通火之後,閒人如駱晟等離開了,丞相留了下來再議事,那氛圍就更難受了。公開的,皇帝斥責了太子,私下的,政事堂一提“遙領”,皇帝就點了歧陽王的名。

施鯤看得渾身難受,劉鬆年這個渾身刺兒都長硬了的老刺兒頭居然一聲不吭,沒嘲笑皇帝兩句。

見施鯤樣子不對,祝纓見好就收,聲音愈發恭謹道:“不是不是,那,鴻臚寺就安排在京的蘇喆、林風擇日拜見一下殿下了?”

施鯤道:“去吧。”

“是。”

過不數日,奏本果然批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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