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瑛的心情卻有些複雜,無他,他也有幾個兒子,卻不能給每個兒子都安排一個好職位。沈夫人提到謀職的時候,他是心虛的,他想到了自己的兒子。
沈瑛猶豫再三,決定舍了一張老臉,過年與陳萌吃酒的時候,向他提一提,給自己的兒子謀個職,否則,幼子甚至娶不到一房好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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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萌連打了三個噴嚏。
祝纓道:“高興得受了風寒?”
今天是休沐日,陳萌一家來拜訪祝纓,名義上是謝媒,實際上也是讓長媳來拜見一下“叔父”。
施家小娘子白皙清秀,是個一眼望去很典型的大家閨秀。生了一副不爭不搶的樣子。
她好奇地看著這位“叔父”,陳放告訴她,兩家是通家之好,但是祝家,這個“家”就很奇怪。老夫人在梧州,家裡沒有夫人,更沒有小郎君、小娘子。
進門的時候差點以為蘇喆是“妹妹”,經解釋才知道算“侄女”。
此外又有一個叫“祝煉”的,聽到“祝”字,還以為是什麼族侄之類——祝纓無妻無子,這個她是知道的。
陳放給她介紹了才知道,這是祝纓的學生。林風,叫的是“義父”。項漁,叫的是“大人”。
等到開宴了,更絕!
這家裡竟是真的沒有養一個伎樂,家裡沒有歌舞伎,也不招女子來陪飲——比陳府還乾淨。怪不得兩家如此投契。
嫁到陳府之後,施萍才知道,傳說中陳府“潔身自好”竟是真的。陳家家教頗嚴,子弟幾乎從不去青樓,家裡也沒有什麼家伎,倒是養了幾個樂師。陳萌以身作則,隻有一妻一妾。妾還是前兩年在外任上,陳夫人覺得精力不濟,為陳萌聘的。主要是伺候起居。
施萍對這樣的人家是很滿意的。
陳萌笑道:“對,高興的!”
席間,大家說笑,投壺,做遊戲。
陳萌看了眼祝煉,問祝纓:“阿煉這就回京了?放到戶部?。”
祝纓道:“去北地。趁著年輕,做些實務。”
“你已經把他放出去了,不得攏回來嗎?”
祝纓搖搖頭:“還不夠。”
她給祝煉安排的是到北地做縣令,之前祝煉是個縣丞,現在做縣令,升得很快了。正好到鄭川手下乾活,捆一塊兒攢功勞容易些。
再過個幾年,就可以從北地再調往其他的地方了。
陳萌看了一眼陳放,陳放的職位相對於年齡來說已經算很高了,他也想給兒子弄個外放,再不外放,就得跟鄭熹似的了。但是兒子又新婚……
祝纓笑道:“怎麼?心動了?”
陳萌道:“再不安排,就晚了。”
祝纓道:“我看你先彆急,讓小兩口再安穩過幾天日子,等到春暖花開了,倒是有個地方。”
陳萌問道:“哪裡?”
“鹽州。”祝纓說。
陳放做事,祝纓是了解的,比較周到,陳巒教了他許多道理,自己又給他帶到北地使了兩年功夫。皇帝對鹽州的事恨得要命,派個彆的人去,未必會寬容。但是,對鹽州的情況來說,恩威並施才是必要的。
陳放挺合適的。
陳放的品級,出去起步是個知府,做鹽州彆駕也未必不行,大有可為。
陳萌道:“安全麼?”
祝纓道:“百廢待興的地方,最好辦了。我的學生,都給他們派到北地去。苦點累點,但隻要肯乾,成績看得見。”
陳放也躍躍欲試。
陳萌道:“好,就等鹽州大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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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人說話的時候,都不覺得鹽州會出大事。
事實也是如此,這次沒出意外。各衙門封印前,捷報傳來,小冷將軍平了鹽州之亂。擒獲匪首,斬首百餘級,又俘獲了一百餘人,又有投降者數百人。
皇帝大喜,一麵命賞功,一麵把鹽州刺史給斥責了一番。接著就是秋後算賬。
以皇帝的意思,叛軍就得斬首,匪首夷三族,其他的統統沒為奴婢。
竇朋聽著味兒不對,忙說:“殺降不祥!”
皇帝道:“不降者呢?”
竇朋道:“各依其罪而定。”
“這可不是犯案子!”
施季行一聽“案子”就頭疼,王氏的案子他可算是“查清”了,事情比江政報的還要令人惡心,根本就壓不下去。“如實”報上之後,怎麼也得殺倆,再判罰。
判完了,王大夫還沒怎麼著,餘清泉等人就把他誇了一回,說他“不畏豪強”。
我用你誇嗎?!!!
施季行將頭一縮,死活不肯理會這件事。
丞相與皇帝爭執起來,竇朋堅持不能殺這麼多的人,並且建議,除了匪首等幾人,其他的,給他們流放“實邊”,拖家帶口去北地屯田。
皇帝要求殺一儆百。
竇朋堅定地說:“殺一儆百,也不用殺這麼多人。臣曾任地方,知治理之難,當此之時,官軍取勝,地方當地安撫為主。以和為貴。”
大臣們都不太希望多殺戮,李侍中也說:“上天有好生之德,殺伐太重,有違天和,恐有災禍。如今年景不佳,還請陛下三思。”
魯太常道:“便為懲罰,也當有所區彆。”
穆成周本來是想附和皇帝的,但是太子對他搖了搖頭,他又縮了回去。
祝纓出列說:“如此快速平亂,齊王也能早日還朝。”
皇帝拗不過,悻悻地道:“但願他們能體諒你們的一片苦心!”
所有大臣又拍皇帝的一記馬屁:“陛下仁德。”
皇帝不太開心地宣布散朝。
鹽州刺史被貶,需要一個新刺史,冼敬瞅準了機會,向太子建議,以江政為鹽州刺史。他覺得,江政是自己一路人,如果江政再回去當彆駕,不免要被刺史掣肘,乾不出什麼事兒來,因此為江政爭取了一個刺史。
太子也是這麼想的。
陳萌見江政做了鹽州刺史,趁著拜年往姚臻家去了一回,為兒子謀了個鹽州彆駕。姚臻不明白,陳放才從北地回來在清要的職位上乾了沒多久,怎麼又要弄出去?陳萌卻說:“趁他還年輕,我還在,出去走走不是壞事。”姚臻向他說明,這不是個好差使,陳萌依舊堅持,姚臻見狀便不再勸,同意向皇帝提議把陳放再派出去。
而趙蘇,終於在正月裡趕回了京城,陳萌正好安排兒子見趙蘇一麵,請教一下鹽州的情況。江政也是這麼想的,他往趙蘇家裡投了個帖子,門上告訴他,人去了祝府,他便在門上等著。
即使家裡住的是祝纓,也不會讓江政在門房等,現在住的是趙蘇,祁娘子就更不敢讓他在門口等了。請他到了廳上坐著,派了人去祝府看趙蘇什麼時候回來。
趙蘇正在與祝纓說話:“鹽州產鹽,灶戶最苦,所以打起來也很凶悍。義父提過要讓梧州百姓吃得上鹽,小妹說起梧州製鹽不精,鹽州是鹽池,方法應該差不多。
盜匪裡也有灶戶,鹽州也有想離開的灶戶,怎麼遷徙到梧州,還請義父示下。”
良民都有戶籍的,哪怕是工匠,也是在冊的,普通人一般不給隨便遷徙。盜匪怎麼安排,朝廷那兒盯著呢。
趙蘇自己不太能辦得到,祝纓就不同了,全國戶籍歸她管。“誤打誤撞”陳放還要去鹽州了。
“我來安排。”祝纓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