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46.算盤 “不甘心?”(2 / 2)

祝纓對二人舉杯,路丹青抓住這個機會,等項樂、祝青君喝完了酒,問路果:“阿爸,咱們的寨子呢?怎麼管?我和哥哥各人管各人的嗎?”

“你的?”

蘇鳴鸞道:“她有功勞,你還沒分她寨子?這可不好。”

路果隻好點頭:“行。”

祝青君好奇地問:“是哪個?”

路丹青道:“我想要與你近的,好互相照顧。”

路果隻得答應。

她開了頭,金羽等人也開始索要,蘇鳴鸞不等侄子說話,先給了他。

須臾,各人都有了自己的地盤。路丹青舉杯上前:“姥!”

祝纓笑道:“也恭喜你。”

這一天的慶功宴,大家都很開心。

次日一早,路丹青糾集了林風等人找到了祝纓。祝纓才開完晨會,正準備給祝青君、項樂送出城去,路丹青幾人就跪在了她的麵前。

祝纓問道:“這是怎麼了?你阿爸反悔了?”

路丹青道:“姥!您待我很好,又養育過我,又教導過我,還求姥接著憐惜我。我隻有一個寨子,我什麼也不懂,請您也幫我管一管這個寨子吧。我願與青君一起。”

林風等人馬上應和,林風嘴快存不住事兒,直接嚷了出來:“這些寨子,也夠一個縣了。我隻管要收些租子,其他的都歸到縣裡管吧。以後,我就跟著姥乾了。”

路丹青惱火地看了他一眼,這混蛋,搶了自己的詞兒了!

祝纓道:“這事,也要知會你們父親一聲才好。”

路丹青道:“哥哥們有哥哥們的家,我們都是要分家出去的,得自己找出路。阿爸給不了我那麼多,也就不能管我那麼多。知會他一聲,他不答應,我也還是這樣。隻求姥以後有事,不要忘了我們。我們雖然本事低微,也識字、也識數,也聽話,我們不想困死在一個寨子裡。”

其他幾人都點頭。

祝纓道:“好好地,去同你們阿爸把話說清楚,不能不讓他們知道。一定要把原因說明白。”

路丹青道:“是。”

祝纓道:“去吧。祝彪,把陳二請過來。”

趙蘇默默看到現在,才說:“還是我去吧。朝廷欠您的紫袍,該還回來了。得借他的嘴一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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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枚頭天晚外喝了點酒,山歌一唱、舞一跳,陳二公子也無法保持矜持,多喝了兩碗,今早起得晚。

喝了碗釅茶,早飯來不及吃就被趙蘇的消息給炸醒了:“你不會讓我再跑第三個來回吧?”

趙蘇笑道:“還請世兄具本上奏。不讓世兄為難,我們使君正在籌劃修一條驛路。太闊的官道山裡修不來,不過,即使修得略窄些,也要能夠連通外界。至少得能收邸報,方便與朝廷的往來。此其一。

使君在梧州,山中諸族必不能為亂,此其二。

新縣名為甘縣,使君已經在召集匠人,刊印識字歌、刻石字碑,以教化新附了,此其三。

使君素來言而有信,二十年前的方略,定下了,她就會執行,說牽製西番,就會牽製西番。接下來會一路向西,為朝廷分憂。”

陳枚深吸一口氣:“好吧,新的縣令,是誰?”

“項樂。”

陳枚嘀嘀咕咕,趙蘇又說:“現在山下還沒涼爽起來,不急。秋賦正在收集,不會耽誤你押解秋糧入京的。”

陳枚歎道:“隻要叔父彆忘了回信就好。”

趙蘇道:“當然不會。”

陳枚道:“我要見叔父。”

“請。”

祝纓已經送走了祝青君等人,正在與項安說話:“你的本領不比你的哥哥們差,以前因為我的身份,不便帶你在身邊教導政務,耽誤了你。如今倒方便了,你要在我身邊,多學、多練。”

項安心情激動:“是!”

“一會兒與趙蘇他們把修路的花費理一理,與各縣怎麼分攤的章程也要拿出個草稿來……”

“是!”

祝纓一條一條地下命令,項安一條一條地記。祝纓又說:“你還要再帶幾個人,以前老祁在的時候,也有幾個學生……”

“是!”

然後陳枚就來了!

祝纓是給朝廷出難題,但最難的還是陳枚,他一麵暗罵朝廷辦事不地道,竟不能一次給個紫袍,把他夾在中間門。一麵又是真的怕了這位不停鬨出事來的“叔父”,瞧瞧她都做了什麼!

中間門都不帶歇口氣兒的!

祝纓溫和而慈祥地說:“你都知道了吧?我不想再同朝廷來回扯大鋸了,我也不要朝廷撥錢糧給我。一張紙,就這麼費勁嗎?他要缺紙,我這兒有,要不我自己來?”

陳枚嚇了大喘氣:“不不不!我來!我來!”

祝纓道:“知道姚辰英為什麼上書廢止法令麼?”

“什、什麼?”

“他們乾不下去。朝廷接下來有得忙了,頂好不要再在我這裡耗時費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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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城,鄭府。

表兄弟也正在討論著禁止田地買賣的事。

鄭熹固然不喜冼敬的改革,但也承認需要抑製兼並。表弟突然之前要叫停這件事,鄭熹百思不得其解,覺得表弟腦子有毛病。

“咱們雖與冼敬出身不同,但抑兼並這件事,絕不能一點也不乾。你究竟為什麼非要這麼做?”

“文武之政,布在方策。其人存,則其政舉;其人亡,則其政息。如今祝纓她離開了!朝中沒有人能辦到了。”姚辰英說。

鄭熹道:“沒她就不行了嗎?其他人哪裡不如她了?”

姚辰英道:“她無妻無子,好吧,也沒法兒有妻,無兄弟姐妹、無親族密友,隻有行將就木的雙親。這樣的人,才能乾得成。”

“我不用澄清天下,水至清則無魚,”鄭熹說,“彆成爛泥潭就行。不用你乾得比她強,也不用你學她那個樣子,比她差點兒也行。”

姚辰英仍然搖頭道:“你讀史難道沒有發現嗎?一旦國家出現頹勢,是自上而下能力、信念全都不行的,人各懷私,不顧公益、隻謀私利。這個時候無論有什麼救危圖存的新政,推行下去都會被有私心的人利用,越掙紮亡得越快!”

“胡說!亦有中興時。”

姚辰英道:“回光返照而已。凡一朝,立國之初,想改革新政,大多是能夠做得成的。其運至半,越做越糟。譬如屯田,是好事吧?中飽私囊隻能讓兼並惡化。至末代,做什麼都是錯。現在不至於是末代,王相公也動手了,你看冼敬一接手,是不是有點兒往末代去的樣子了?”

鄭熹道:“大膽!噤聲!”

姚辰英雙手一攤:“哪怕是為了百姓,也彆亂動了。做這件事,要得罪多少人?不能得罪,那就拖著,拖到一個不怕填進身家性命,親戚九族的能乾的人挺身而出,或許還有救。好好的一個人,不留下來共襄盛舉,還給氣跑了,怎麼想的?七郎,你已經寬待她三十年,如今繼續交好又何妨?”

鄭熹默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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