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47.宏願(2 / 2)

巫仁說:“哦。走了!”帶人匆匆離去。

留下陳枚摸著自己的後腦勺:巫娘子神神叨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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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枚很快準備好,次日下山,祝青君與路丹青等人已去甘縣,由趙蘇送他。

祝纓將他們送到城門口,看他們走遠了才折回。各縣的縣令們也各自回家去了,蘇鳴鸞母女有心事,稍晚半日動身,準備與祝纓聊一聊。回到府中正想怎麼開口,祝纓卻說:“小妹,我正有事要同你們講。”

蘇鳴鸞頭皮一緊,問道:“不知是什麼事?”

“鹽。”祝纓說。

梧州的鹽是祝纓一直掛心的事,如今產量基本穩定,不但能夠供給梧州,還能有盈餘出去賣。鹽的事,最早也是在祝纓的授意下,由蘇鳴鸞與花姐操辦的。花姐離得遠,阿蘇縣往南探索,摸到了海邊。

其後祝纓尋到善於製鹽的灶戶,蘇鳴鸞又出人出力,才有了現在的規模。也因此,蘇鳴鸞能夠從鹽場中多得一分。

她問:“您要怎麼辦呢?”

祝纓道:“增產、官賣。梧州人自己要吃鹽,這幾個月我瞧見鹽價仍有些高,各家也不大舍得吃鹽,還是產得少了。以後梧州越來越大,人口會越來越多,需要的鹽會更多,產出必須增加。

至於官賣……四處都要用到錢,山裡人已經夠苦的了,要他們服役、打仗,交租,不宜再加稅。把鹽賣出去,倒是個不錯的主意。這樣一來,稅也沒加,錢也有了。先前阿蘇縣多得一分,依舊還是多得一分。

你怎麼看?”

鹽場的地方都是祝纓在地圖上瞎畫畫給阿蘇縣的,但它確實是在人家轄內,得跟蘇鳴鸞商議。

蘇鳴鸞知道祝纓有一個“宏願”,是把鹽價打下來,讓梧州人人都能吃得上鹽。眼見她前腳把藝甘家滅了,反手又把各家分得的寨子攏了回來成了個縣,手段狡猾又絲滑。一回頭,她竟然沒忘“宏願”。

蘇鳴鸞道:“我當然是願意的。”

“那就這樣?詳細的章程,等趙蘇回來,再細談。”

“好。”

蘇喆等兩人聊完了,才插了一句:“姥,您以後是要往西開拓麼?”

祝纓道:“當然。”

蘇喆問道:“新開拓的地方,沒有人鎮守是不行的,地方越大,離得越遠,越不容易管製。想要教化,您就會更向西用心,那我離您就遠了,您離我也會越來越遠了。那我們,怎麼辦?”

祝纓反問道:“你覺得呢?”

蘇喆低頭看了看自己的鞋尖,回到寨子裡之後,她的裝扮也改了一些,鞋子的式樣是阿蘇家的慣用繡紋,繡著鮮豔的花兒。

她抬起頭來,說:“我想得不是很明白,祖宗的基業,不能輕易放棄,但是想得到什麼,就得付出另一些。就像朝廷裡的官員,他想要做天下的大官,就不能在家鄉做地方官。我,該怎麼辦?”

祝纓問蘇鳴鸞,道:“你覺得呢?”

蘇鳴鸞道:“我也難以抉擇。”到了這個時候,就恨不得能多生幾個孩子了。

祝纓微笑道:“向西開拓絕非一日之功,這件事情上咱們都是新手,可以一邊乾、一邊看。甘縣連宿麥都還沒種上,百姓還有逃亡。想要穩定,至少需要三年。三年之內,我是不會主去向西的。咱們有的是時間。你們想好了,也可以來找我。”

母女倆對望一眼:“是。”

蘇鳴鸞道:“那我們就先回去了,等表哥回來了,再與他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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祝纓說在消化甘縣之前不再西進是認真的,兵馬、糧草、治理的人才等等,她手上都還缺著。

除此之外,對西卡等族的了解也還不夠深。且她眼下另有兩件事要做:一、修路,梧州缺規劃的人才,她得親自動手。二、梳理祝縣、梧州。她一慣的作法,先按兵不動,把底摸透,再動手。

自南歸至今也有些日子了,看得差不多了,該動手了。

她久不親治一州,重操舊業,先在祝縣境內修一橫一縱的“驛路”,每三十裡設一個驛站。路窄、驛站小,但在山裡算不錯了。即使不向朝廷許諾,她也打算這麼乾。

“隻有路通了,政令才能抵達。”祝纓對項安、巫仁、項漁等人說。

政令能夠到達的地方,“大軍”也就能夠到達,這才是真義。

道路之外,梧州的農、工、商,她也比較重視。選派了經驗豐富的老農去甘縣,又檢視工坊、集市——這也是帶上項漁的原因。項家如今是巨富,又是商人起家,對這方麵熟悉。

自此,祝纓每日巡視祝縣工地,偶爾也往甘縣各寨走走,順手看看甘縣的地理情況,下一個要修的就是甘縣的道路。

到得冬日,府裡燒起火盆取暖,祝大窩在房裡烤了兩個月的火。朝廷新派了安撫使帶來了朝廷的敕令——設甘縣,以項樂為縣令。又以多了一個縣為理由,梧州從權給了一個“比上州”的地位,安撫使帶來了紫袍。

安撫使也不是彆人,正是冷雲,他不是一個人來的,隨行帶了一個副使——倒黴孩子李彥慶。

冷、李二人一個年過五十,一個年過四旬,到吉遠府的時候就累得夠嗆了。李彥慶本以為南方暖和,不想它濕冷。冷雲更是帶著不太美好的記憶,被趙蘇引導進山。

一進山,更冷了!

冷雲的心情就更糟糕了。

到了祝縣,冷雲連打三個噴嚏,對站在府門口迎接他的祝纓說:“你在這裡倒舒坦!”

李彥慶咳嗽一聲,小聲提醒:“大人,禮儀,禮貌。”

冷雲小聲回道:“我怎麼不禮貌了?”

李彥慶道:“您是朝廷大臣,對……對一位女子是不是……”太不客氣了?雖然李彥慶也覺得有點彆扭,祝纓也沒有釵裙,也沒有脂粉,依舊是精神利落的箭袖男冠,看著是秀氣俊俏,可也沒什麼“女態”。

冷雲一怔,他第一眼看到祝纓,竟很自然地當她還是那個比自己小很多,年齡宛如子侄的人。

“你真是女人?”冷雲因為丁憂,知道祝纓是女人的時候,祝纓早越獄跑了。

祝纓點點頭。

冷雲道:“你這一身?女人不應該,穿得像個女人嗎?”

祝纓笑道:“我與您說的不一樣,可見女人也沒有那麼多的‘應該’。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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