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54.查探(2 / 2)

陳枚道:“鹽政,政事堂會管一管的,就是邵俊的父親,打算派他統籌一下……”

祝纓道:“他一個人不成的,他是鄭七的故吏,有許多人情他都要顧及。且辦法誰不知道?能把這法子不折不扣地執行了,才算完。這事兒啊,還要有一個鐵麵判官鎮著才好。這樣的人難選。冼敬也會想插手的,他手下的那群野豬,嘖!”

陳枚虛心地請教:“那叔父的意思是?”

“我的辦法,告訴了他,他也用不了。”

“您先說嘛!”

祝纓道:“殺。”

陳枚噎住了:“殺……那個……”

祝纓道:“我就說,他用不了。”

陳枚苦笑道:“豈止這一件事用不了?戶部的姚尚書,也說,抑兼並的辦法,他也用不了。殺了這一個,換上另一個,也是換湯不換藥,一樣的。何況這樣做一定會開罪許多人,史上這麼乾的,最後無不被拿來平息眾怒……”

祝纓雙手一攤,道:“你們什麼都知道,就是不做。我哪裡比政事堂高明了?隻不過是我真的會動手罷了。

回去告訴你父親,想要不得罪人而辦成事,是不可能的。梧州的鹽場不大,產量本來就不多,我自己吃還不夠,流出去的不會太多,讓他不用太擔心。他自己也做過刺史,難道不知道這些諸侯的把戲?被紮一針,就能哭得像被砍掉了胳膊。

讓他放心,我還要守孝呢,近來不會再激怒陛下和朝廷的。”

陳枚就是要的這句話,當時陳萌對他說的是“求這祖宗彆再惹事了!”

現在祖宗發話了,陳枚高興地道謝,然後提供了一個情報:“邵俊似乎是奉了鄭相公之命,他這一路十分用心。”

祝纓道:“這樣麼?那倒有意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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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意思”的邵俊睡了半天,午飯也沒吃,下午醒來的時候,陳枚不在客館,隨從說他去逛集市了。邵俊於是也不吃飯,也不去集市,打扮一番,去祝府投帖求見祝纓。

他,也是帶著任務來的。

在小花廳裡,祝纓請他坐下,等著這個年輕人先開口。

邵俊口稱“使君”,說明了來意:“奉鄭相公之命,有書信一封,還請過目。”

祝纓接了過來,問:“鄭相公還好麼?”

“除了冼相公,一切都好。”

祝纓笑了笑,又問鄭府其他人:“夫人安好?”

“也好,正在張羅二娘的婚事。”

“哦?哪家才俊?”

“是阮家的公子。”邵俊答完,眼睛盯著信。

祝纓一挑眉,邵俊有點緊張,道:“鄭相公說,請您看完信,給一回信。”

祝纓道:“有事?”

邵俊小聲說:“為了鹽的事……”

祝纓慢慢拆開信,隻見鄭熹寫的與陳萌寫的差不多是同一件事,連順序都差不多,隻是措詞有些不同而已。鄭熹沒有過多的寫京城的形勢,隻寫祝纓的學生們都還安好。然後也是借鹽價,讓祝纓不要再搞事了。

害他也天天挨罵!也就祝纓離得遠不知道,反正吧,她因為大理寺的經曆,已經開始被罵“酷吏”了。

祝纓歪歪嘴,樂了:“還有這說法?”

邵俊道:“酷吏可不是什麼好名聲呀。”

祝纓搖了搖頭:“你不懂,罵就罵吧。信,過兩天給你。”

“是。”

邵俊也不知道她是個什麼章程,再問,祝纓也不告訴他。祝纓對自己身邊的人一向有耐心,也愛教,對會傳話的邵俊就沒有這樣的寬容了。她也不給邵俊解說,由著他一頭霧水地走了。

邵俊是安心要把這個山城看個遍,回去好有話說的,也匆匆辭說,號稱要買些好玩的土儀帶回家給母親、妹妹。

祝纓道:“要付錢。”

邵俊沒想到她會冒出這個話來,隻得反射性地答道:“會的。”

然後茫然地出了府,心道:這是什麼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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邵俊不明白祝纓,然而此時,京城中卻有一個人正在述說自己的見聞。

冷雲、李彥慶返京了,他們在途中才知道祝大死了,但調頭回去吊唁也是不可能的了,兩人隻好按照原本的計劃先回京。

冷雲,誰也不指望他能乾出什麼大事來,他隻要與祝纓敘個舊,糊弄著,好讓李彥慶能夠仔細觀察就行了。

李彥慶也不負所望,在政事堂裡將所見所聞都說了,最後說道:“她更願意與‘諸獠’相處,小小的山城裡許多種語言亂飛,客館的差役裡就有分彆來自不同的三個族屬的獠人。”

冼敬問道:“她還有什麼誌向?會不會……”

李彥慶知道冼敬的意思,搖了搖頭,道:“我以為,祝子璋現在自己還沒有‘書同文、車同軌’,她應該會很克製。甘縣在西,我看她接下來會更往深山,而不是出山。冼相公,她是朝野公認的能臣乾將,心中自有判斷,不會失智到挑釁朝廷的。”

鄭熹又問鹽務,李彥慶道:“她確實關懷民生,不愧是能做丞相的人,沿途所見各州縣,皆不如她。相公,還請憐憫蒼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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