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孩子帶點羞怯地點點頭:“記得的,姥給過我糖吃,好吃的。”
祝纓又問她家中情況,再問城中還有其他學生沒有之類,倒與祝煉等人先前說的差不多。甘縣漸漸也收了些學生,男女混雜,蔣婉主要帶女孩子。
待將蔣婉、祝縣的學生、甘縣選出來的幾名學徒都見過了,祝纓才得以休息。
次日,她便在祝煉的陪同下,率部到了祝青君的大營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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祝青君與路丹青、蘇晟等人列隊迎接,路、蘇眼中都有著殷切的盼望,祝青君於盼望之外,眼神又帶了點小小的委屈與羞慚。
蘇喆見到了小夥伴,也是高興,等對麵給祝纓行了禮,她上前道:“好久不見!”
路丹青高興地說:“你也來了?”
蘇晟與蘇喆血緣更親,弟弟見姐姐總好擺個大人的架子:“來乾嘛啦?”
祝纓接口道:“她是來替換林風的,我是來躲清閒的。”
眾人微訝,麵麵相覷,祝青君道:“請營裡安坐。”
祝纓隨意指了指帶來的土兵,道:“好,我與阿煉坐坐去,他們就交給你們啦。安頓好了來找我們,有什麼要我們做的,回來告訴我們。”
路丹青道:“您……您不是來……坐、坐鎮,那個、主持大局的……麼?”
祝纓又一指祝青君,道:“主將在這兒呢,當然聽她的,我在這兒也聽她的。交給她了,就讓她來安排,我也一樣。”
“誒?”蘇晟單純地疑問。
“咱都聽她的。”祝纓說完,將手往身後一背,邁步走進了大營。
祝煉對祝青君道:“傻站著乾嘛?乾完你的事兒,回來我們還等你下令呢。”說完,也學著祝纓的樣子,將手往身後一背,走進了大營。
蘇喆也想學,即發現自己就是帶兵來了,隻好說:“我還等你的令呢。”
祝青君用力吸了一口氣,道:“你的營盤在那邊,丹青、阿晟,你位先去陪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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祝青君再回大帳的時候,心緒已然平複。
她是委屈的,路丹青、蘇晟包括走了的林風、之前來了的金羽、現在來了的蘇喆,有資曆比她老的有資曆比她新的,但是無一例外都比她有來曆。這種出身上的差彆她雖不覺得有什麼,但是人家是從小養出來的脾氣。順的時候還罷,不順的時候壞脾氣偶爾冒出來也是讓人頭疼的——這是在軍營、在前線。
她自知本領不差,但是進三步又退兩步,耗費了許多錢糧、死傷了不少土兵,從賬麵上說不出去。
她知道原因,但是不能說出來。而祝纓親自到來,不管原因是什麼,落在外麵人眼裡就代表著“不信任”。相信她的忠誠,也會懷疑她的能力不是?
她又年輕,又是第一次將這許多“出身尊貴”的頭人家的孩子納入麾下指揮。祝青君自有一股氣在,很難接受這種困境,更加不想抱怨。
但是祝纓來了,卻是一句“你是主將,聽你的”,麵子上短暫地圓了回來。
“您來了,我們心裡就有底了。”她進帳的時候,正聽到金羽說這句話。
祝纓看到了祝青君,祝青君也看到了祝纓,祝纓沒有坐在主坐上,而往旁邊拖了個馬紮,靠著主座坐了。
祝青君忙請她主座就坐,祝纓道:“你是主將,這個位子合該你來坐,我為著躲人來的。隔壁新來的刺史想逼我見麵,我才不理他呢!先晾一晾他,再說。你來,你來。”
祝青君再三堅持。
祝纓道:“你是主將。我們才說呢,哪裡是我來的,大家心裡有底了?分明是看到你們,我心裡有底了。
以往無論在北地、在西陲,我是後盾。如今,我是軟肋。以往呢,我在後麵,你們可以不管不顧往前衝,如今我在後麵,你們萬不肯閃開身子,讓我、讓梧州直麵敵。你閃不開,就是被困死在這裡了,畫地為牢。長處被削了,自然進退維穀。
今天巧了,我躲人躲到你這兒來了,就不做軟肋,你下令吧。”
祝青君才平複下來的心情,又激蕩了起來。祝纓將她心中所想統統說了出來,也是將責任攬了過去!
祝青君道:“請您坐鎮中軍!我們出擊!”
“好。”
祝纓坐鎮,其他人出擊。隻是一句話,具體安排的時候又需要更細致一些。譬如祝纓手上多少兵、誰陪同留守護衛、出擊的分幾路、各帶多少、各從哪個方向走。約摸什麼時候出出,目標各是什麼,是見好就收,還是一直追殺下去……
最後決定,蘇喆留、金羽陪同留守,其他三人出擊。二人都不願意,祝青君道:“咱們是要輪替的,丹青、蘇晟戰過這一場,麾下也該休整了,你們頂上。所以現在你們留守。”
那這個可以。
祝青君又提醒祝纓:“敵人凶頑!好陣前殺人!”
祝纓道:“知道了。”
兩下分兵,祝青君原本想多留些兵馬給祝纓,一是為了祝纓的安全,二是帶走的人太多路上容易掉隊,反而誤事。
祝纓道:“帶足你們合用的,我這裡,不用你們擔心。”
祝青君等人兵分三路,偷襲糧道去了,糧倉分散也不打緊,她們也就分散著偷襲,大不了跑勤快一點!
這一邊,祝青君偷人糧倉去,那一邊,祝纓命人把自己的大旗給收起來,在營中樹起祝青君的旗子,能哄一天是一天。
如是數日,對方聯軍接到消息,糧道被斷。吉瑪家的頭人頗覺奇怪:“這不是他們能做得出來的,這麼快,除非是祝青君,那對麵營裡的是誰?!”
桑力家的頭人道:“要不試一試?要是她不在,那咱們就打過去!我非要把他們都抓做奴隸不可!”
他說得極狠,他家奴隸一直在跑不說,開戰都是在他家打,糧草之類他消耗得特彆快,心痛得要命!
“好!選上二十個奴隸,敲鼓!”